过去几年,我们听惯了“自动驾驶”、“解放双手”的宣传,但真相是,在L3之前,所有的“自动驾驶”在法律上都叫“驾驶辅助”。
方向盘后面坐着的你,依然是唯一且全责的司机。
国家标准《汽车驾驶自动化分级》写得明明白白:L0到L2,系统只是帮手,责任百分百在人。而L3,被定义为“有条件自动驾驶”,系统在限定条件下能完全接管开车这件事。
简单说,L2是“机器帮你开,锅你来背”,L3才是“机器自己开,它得先扛事”。
所以,车企们之前都在玩一个文字游戏,把功能吹得天花乱坠,但官方说法永远停留在“L2.999”,没人敢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责任这口锅,太沉了,谁也不敢轻易接。
直到2025年12月15日,工信部一纸公告,给了长安深蓝SL03和北汽极狐阿尔法S等车型“L3级有条件自动驾驶”的准入许可。
紧接着20号,重庆就把第一块正式上路牌照发了出去。这就像先给你发了结婚证(产品准入),再马上办婚礼(上路许可),监管的闭环瞬间完成。
这块牌子为什么给了重庆,给了长安?这可不是简单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重庆,那座有“8D魔幻立体交通”之称的山城,简直是给高阶自动驾驶设置的地狱难度考场。
多隧道、大坡度、急弯、立交桥叠罗汉,还有常年拥堵的交通。
把L3放在这里测试,等于直接把一个学生扔进了最难的奥数决赛场。
根据规定,这块牌照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定在重庆内环快速路、新内环快速路部分路段和渝都大道上,典型场景就是城市主干道拥堵、频繁并线这些最让人头疼的路况。
对重庆来说,这不是给本地企业走后门,而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真实的实验室。
它想验证的是一套复杂的城市管理能力:当机器汽车和人工驾驶汽车混流在如此复杂的路上,交通规则怎么适应?数据怎么安全流通?出事后的责任怎么快速认定?
这都是在为未来更大规模的推广写“城市说明书”。
对长安来说,这更不是领奖,而是领了一张“军令状”。
它的车不能再在封闭的测试场里转圈了,必须直面真实世界里的加塞、急刹、突然窜出的电动车。
任何一次系统的误判或失效,都可能立刻变成全国头条,直接冲击品牌信誉和法律责任。
放眼全国,这不仅仅是长安一家的事。工信部公布的首批试点名单里,北汽、比亚迪、上汽、广汽、蔚来等巨头和新势力都在列。
这是一场集体冲锋。
但大家的路子不太一样。像长安这样的“体系派”,背后是集团超过3000人的自研团队和号称超过10亿公里的真实驾驶数据积累,它的逻辑更像一个严谨的工程师,用海量数据和明确规则来训练系统,求稳为先。
而一些新势力代表的“激进派”,则更押注端到端大模型,希望用更强大的AI算力直接学习人类驾驶,试图一举解决那些千奇百怪的极端路况。
路线可以不同,但目标高度一致:拿下L3这个战略高地。
因为全球范围内,能真正在公开道路上提供合规L3服务的玩家寥寥无几。
奔驰的DRIVE PILOT系统算一个,但它只在德国部分高速公路,以及美国加州和内华达州非常严格的限定条件下(比如车速低于60公里/小时,且是清晰车道线的高速拥堵路段)被批准。
相比之下,中国一上来就选择了重庆这样的复杂城市道路和北京的高速场景,限速提到了50或80公里/小时,其测试环境的复杂性和挑战度,被业内认为是全球最高的之一。
这张牌照的发出,实际上重新定义了竞争规则。
以后的智能汽车比赛,不再只是比谁的屏幕大、谁的芯片算力高、谁的智能座舱语音更灵敏。
它开始比谁的安全冗余系统更可靠、谁的测试数据更扎实、谁对法律法规的理解更透彻、谁在发生事故时能提供完整无误的数据链来自证清白。
这逼迫车企必须从“技术供应商的集成商”,向拥有全栈自研能力和深度法律团队的技术公司转型。
当然,现在欢呼“自动驾驶时代”全面到来还为时过早。
这块“渝AD0001Z”牌照附带了极其严格的条件:它只能跑规定的路段,车辆也不是直接卖给个人消费者,而是由“重庆长安车联科技有限公司”这样的主体来运营。
这本质上是一种“戴着镣铐的舞蹈”,是在绝对可控的前提下,进行大规模的真实数据收集。
这些数据,将成为未来厘清事故责任、制定保险条款、甚至修改道路交通安全法的关键依据。
北汽极狐阿尔法S在北京的试点也是同理,它主要针对高速公路场景。
一南一北,一城一高速,中国的监管思路很清晰:用最典型的两种极端路况,同时开测,快速积累不同维度的经验。
这种“试点”模式,某种程度上也是将Robotaxi(自动驾驶出租车)的运营逻辑,提前应用在私家车功能的验证上,为将来可能出现的“自动驾驶服务订阅”商业模式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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