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凯旋而归
编辑 | 凯旋而归
各位好，今天想和你们聊点有意思的事——一辆南斯拉夫小车的起起落落。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南斯拉夫，工人能开着自家生产的车去度假，那时候光景别提多热闹了。工资高得离谱，七成利润往工资里发，工厂靠外债撑面子。可繁华借来的，迟早要还。铁托一走，南斯拉夫的日子，也一下子塌了。
低价神话——笑话堆出来的美国梦
1995年的《虎胆龙威3》里有个片段我印象特别深。布鲁斯·威利斯和塞缪尔·杰克逊追地铁，着急慌乱地钻进一辆小车，塞缪尔一瞧脸都绿了，嘟囔着说怎么开这玩意儿。两人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子又破又小，发动机怎么也点不着。那台小车就是南斯拉夫造的Yugo，全名叫扎斯塔瓦·科拉尔。
八十年代的美国，Yugo简直成了笑柄。脱口秀主持人编各种段子，说加满油能升值，后窗加热丝是冬天推车暖手用的。笑话听多了，人们干脆贴上“最烂汽车”的标签。可要往前翻几年，这车刚登陆美国时，可是被捧上天的。
1985年的美国，人人都在追求消费自由。年轻人刚出社会，手里那点收入连买辆二手日系车都费劲。本田思域、丰田卡罗拉动辄八九千美元，二手的都得五千以上。据报纸当时报道，不少新人省吃俭用一年也难圆买车梦。就在这档口，Yugo打出广告——全新的欧洲车，四千多美元。你没听错，四千多。于是美国各地的经销商被人挤爆，支票挥舞着，人人都觉得这车能载着他们摸到所谓的“美国梦”。
遥远的南斯拉夫那头，扎斯塔瓦工厂里的工人骄傲得不行。克拉古耶瓦茨这座城市靠它吃饭，好多人一辈子就在这条产线上干。车尾上印着Yugo，等于是国家门面。《南斯拉夫新闻》还写过，首批Yugo下线那天，厂门口挤得水泄不通，空气里全是油漆味夹着欢呼。
铁托那时候走的是工人自治的路子，不靠苏联，也不跪西方。要发展，先得立工业。造车，是他心里的头等大事。扎斯塔瓦原先造炮，后来跟意大利菲亚特合作，照着菲亚特600造小车，结果火了。一尝甜头，自然想自己搞一款全新的。而七十年代石油危机闹得人心惶惶，南斯拉夫经济压力山大。铁托去世后情况更糟，为了赚外汇，政府决定往美国卖车，于是Yugo走上国际舞台。
梦碎的路——技术、工人还有那口烤箱
Yugo的蓝本其实不错，源自菲亚特127，那车还拿过欧洲最佳汽车奖。但在南斯拉夫本土几乎没对手，没人挑刺，质量问题堆成了山。大家都知道车有毛病，可零件便宜，修两下就能跑。
引进Yugo到美国的，是个叫马尔科姆·布里克林的家伙，爱冒险的汽车疯子。他看中的是低价——4300美元，全新的欧洲进口，听起来像梦。可为了压价，配置被砍得惨不忍睹，空调、收音机、地毯都要加钱买。车厢里一股刺鼻塑料味，换档杆晃得像拴绳子的木棍。
最狠的坑在发动机。为迎合美国排放标准，他们硬塞进个催化装置，却没做好隔热，发动机仓热得能烤馕，电线橡胶老化快得吓人。又因为用了干涉式发动机，一旦正时皮带断，整机报废。可这皮带质量又烂，常被高温烤脆，断的时候毫无预兆。那时候美国车主骂声一片，修车花掉半辆车的钱。
问题不仅是技术，更多出在管理。工厂工人自治，大家平级，干多干少一个样。订单越多，节奏越乱，质量反而更差。第一批运到巴尔的摩港的车，连火都打不着，漆面 covered 灰尘泥点，漏油漏液像哭。进口商只好临时在港口开修理点，每辆修三四百美元，利润不剩半毛。1986年，《消费者报告》一锤定音Yugo的可靠性几乎垫底。
命运的尽头——废墟里的坚持
Yugo在美国彻底崩盘，不光因为自己不争气。1992年，进口公司破产，南斯拉夫则陷入战火。联合国经济制裁，零件供不上，整条链断掉。
1999年3月24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南联盟，扎斯塔瓦工厂被当作军事目标。4月8日那次空袭尤其惨，导弹击中装配线与喷漆车间，一人丧命、五人受伤。《路透社》的照片我还记得，断墙下压着没组完的车身，工人站在一边茫然无声。那是他们的生活根啊，一夜间没了。
空袭结束后，工人仍旧想方设法继续干，哪怕断电断料、屋顶塌了一半，可时代的浪早已把他们卷走。2008年11月11日，最后一辆Yugo缓缓驶下生产线，三十年走到头。总共造了七十九万多辆。这之后，工厂被菲亚特接手，拆掉重建，开始生产菲亚特500L。
也算一种轮回。更有意思的是，这车没彻底消失。在美国加州的“烂车展”上，它成了明星。参展的车主骄傲得很，炫耀自家Yugo的小毛病，还建论坛互相支招。对他们说，玩Yugo是一种乐子，不是丢脸。
如今的克拉古耶瓦茨，菲亚特工厂的生产线又忙碌起来。很多老工人带着孩子，指着厂房说“那儿，以前是我们造Yugo的地方”。那种自豪感，还在他们眼底闪。
Yugo不是一辆普通的车，它是南斯拉夫短暂繁荣的缩影。它告诉所有造车的人——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忘了曾经为什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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