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的警灯刚刚熄灭，窗外北京的天色还是灰蓝色的时候，一份“召回公告”又静悄悄地飘进网络。有时候我会怀疑，和我们法医习惯凌晨接案一样，车企工程师们是不是也偏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把坏消息公之于众。可惜，真相不像尸体一样会慢慢冷下来，消息只会越来越烫手。
这次的主角，是外表酷似科幻电影配角的斯巴鲁SOLTERRA（岚鲲）。如果说前几轮新能源召回潮是老玩家定期体检，那这类舶来品突然发烧，则多了份异乡客的不适应。问题“空调控制单元”，听上去只是某根神经短路，实际牵连却是驾驶员的眼前明暗——一旦空调控制单元被特定故障码戳中，它干脆自闭进了失效保护模式，水加热器停工，挡风玻璃上的雾气懒洋洋赖着不走。人在自家卧室时雾气腾腾，也许还有点生活气息，上路的时候，挡风玻璃成了糊墙纸，这画面就没那么暖心了。
官方召回了48辆SOLTERRA，生产时间限制在2022年10月25日到2023年4月26日。别嫌数量少，这正是日本车企在中国市场试水电动车的初始批量。对比之下，6月份召回的那1辆岚鲲，则像是冷门剧里莫名出场的蹩脚托儿：全景监控摄像头壳体焊接不良、防水性能拉胯，一场大雨过后，内部线路直接泡汤——图像花了，驾驶员心里慌了。函数异常和工艺失误，是车和人的命门。
身为习惯证据先行的法医，我对“召回”这个词向来保持敬意。召回本身，意味着“后知后觉”里的理性补偿，是一张已经掉下悬崖后才抛出的安全垫。车企的通稿诚恳讲：“我们会免费升级空调控制电脑程序、更换摄像头。”但消费者心里，其实少有几分宽慰，多半琢磨的是：“下一个被点名的是不是我？”
与其说这场“软硬件协同罢工”是意外，不如承认它是新旧工艺摩擦出的宿醉。电动车的架构，本质上是电子与机械的强吻，既要求ECU的代码不出疯，又指望摄像头的接头别出bug。焊工出锅时，软件工程师大概率洗不起手；代码写得飞起，再精细的工艺也顶不住一个毛躁的焊点。
我见过太多因为小小失误引发的人间惨剧。一枚焊点、一次升级、一个故障码，就像生物学上那些令人讨厌的易感基因，平日里阴魂不散，关键时刻就能压死骆驼。我们习惯用“安全隐患”自我安慰，毕竟一切都还来得及修补。但饭后闲聊常聊起，谁都愿意用别人车的召回故事，给自家“伪全能”的智能座驾祈祷一番。
电动车行业的高端智能，其实表现得很率直——一方面攻城略地，样式和参数越堆越漂亮，另一方面，生产环节的小bug就像医院里的医疗差错，报出来是责任，藏着掖着是风险。无非差别在于，是在官方公告里见着，还是在事故现场才由我们这些边缘职业人总结归纳。
说到个人看法，召回是底线，不是什么车企的情怀或者“愿意负责”。召回是背后的技术机制和监管环境共同推动的必然动作，不召回才是新闻，召回了只是一个正常市场应有的反应。从技术可控的角度讲，任何规模化生产的复杂系统，都会有瑕疵暴露的那一天——无论是斯巴鲁、丰田，还是后面接班的大厂小厂，都会轮番上场。只是，有时候“失误”的链条，精巧得让人无语——一组参数，数万页软件测试都不一定能穷尽所有事故触发方式；一次焊接失范，那套堪比诺贝尔化学奖的检测仪器也未必能拯救现场。
有人拿AI比作孩子，说电动车智能化像“青春期的叛逆”，但问题是，这孩子一旦抽风，是在高速路上和你同归于尽。你怪制造商忽视细节，工程师则怪测试环境不够极端，市场部门说销量重要，法务部门只想尽快跟上合规……大家分头甩锅，最后锅掉下来压住的，总是那个啃着法条的基层检察官，或夜班急修的消费者。
假如我是车主，面对召回，除了关切维修排队时间，大概还得接受一个现实：任何黑科技带来的便利，也内嵌了潜在不便。窗明几净和一朝雾气蒙眼，不过就是一行代码的距离；驾驶员信心和道路悲剧，有时候只隔着一次工厂拧螺丝时的分心。用我的职业行话说，这世界不存在无懈可击的现场，只有不断修正疏漏的过程。
于是，问题来了：眼下电动车的高频召回，会不会成为习以为常的“日常维修”？我们还愿不愿意为智能体验，承担比以往机修更复杂、更不可预知的故障风险？ 是车企的技术成长，还是用户的风险账户被动加码？磕磕绊绊到最后，是工艺和程序都信得过，还是那句“开车上路，各凭运气”？
我自问职业半生，总想用逻辑和经验扣住每一个环节，但智能汽车这种新生物，偏爱给人“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操作”的惊喜。或许，人和机器都还在青春期。你对召回怎么看，真把它当作一场常规体检，还是心头多了点阴影，哪天开车时会想起窗外雾气那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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