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的特斯拉还回来时,不仅电是满的,还破天荒地在后备箱塞了两条好烟。
我笑着说他太客气,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兄弟一辈子。
可就在那天深夜,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车辆的充电记录。
五天,十二次充电。
屏幕的冷光照在我脸上,我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凝固。
我默默地截了图,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事,没完。
01
我叫欧阳建,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设计公司做个小组长,省吃俭用大半年,加上父母的支持,终于在三十岁这年,提了一辆属于自己的电动汽车,一辆崭新的特斯拉。
车开回来那天,我兴奋得像个孩子,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配文:新的伙伴,未来请多指教。
底下点赞和评论一片,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我发小,苗振海。
他连发了三条评论:“可以啊建哥!”、“什么时候让我开开?”、“局气!”
苗振海是我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虽然这些年联系少了点,但感情一直在。他在一家销售公司上班,嘴皮子特别利索,人也活络,总说自己在跑个大项目,成了就能财务自由。
我回他:随时都行。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找上门了。
他提着一兜水果,满脸堆笑地进了我家门,说:“建哥,兄弟我这回真得求你帮忙了。”
我让他坐,给他倒水。
他摆摆手,一脸急切地说:“水不喝了,这事挺急的。我下周要去一趟隔壁的滨城,见个特别重要的客户,成败在此一举。你也知道,我那辆破二手车实在上不了台面,能不能……把你的新车借我开五天?”
看着他恳切的眼神,我几乎没怎么犹豫。滨城离我们这儿也就两百公里,来回一趟,加上在市区里跑跑,一千公里顶天了,我的车满电能跑快六百公里,最多充个两三次电。
“行啊,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了,“什么时候要?”
“下周一早上,周五晚上还你。”苗振海激动得一把抓住我的手,“建哥,你真是我的贵人!等我这单成了,请你吃大餐!”
我笑了笑,说:“多大点事,车你开去,注意安全就行。”
他还特意问了句:“嫂子那边……没问题吧?”
我口中的“嫂子”是我女朋友,我们感情稳定,她对我买车这事也挺支持。我摇摇头:“她不管我这个,放心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车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特意去充满了电。周一早上,苗振海准时出现,拿了车钥匙,千恩万谢地走了。
那五天,我出门都靠坐地铁,虽然有点不方便,但一想到能帮上兄弟的大忙,心里也挺舒坦。
周五晚上,苗振海果然把车开了回来,停在我家楼下。
我下楼一看,车身洗得锃亮,内饰也收拾过了,最关键的是,中控屏上显示,电量百分之百。
“建哥,车还你,完璧归赵!”苗振海从后备箱里拿出两条硬盒好烟塞给我,“一点小意思,别嫌弃。这次多亏了你,客户那边八九不离十了!”
我推辞了一下,他硬塞我怀里,说不收就是看不起他。我只好收下,心里还感慨,这兄弟,能处。
他拍着我的肩膀,眼神真挚:“以后有事你说话,只要我苗振海办得到的,绝不含糊!”
送走他,我坐进车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陌生的香水味,甜得有点发腻。我当时没多想,以为是洗车行的空气清新剂。我还发现座椅的位置被调得特别靠后,方向盘也调高了,跟我平时的习惯完全不一样。
我一边调回自己的驾驶位置,一边想,苗振海这小子,出差也挺讲究。
回到家,我把烟放在柜子上,女朋友看见了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事情一说,她还夸我够朋友。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单纯的好奇。我想看看苗振海这五天到底跑了多少路,用了多少电。
这就像一种新车主的强迫症。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特斯拉的手机应用。
里程数增加了差不多一千五百公里,比我预想的要多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可能客户比较分散,跑得勤快。
然后,我点开了“充电”选项,想看看他是在哪儿充的电。
列表加载出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屏幕的冷光打在我的脸上,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
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这五天的充电记录。
不是我预想中的两三次,也不是四五次。
是十二次。
五天,十二次充电记录。
密密麻麻的充电站地址,几乎全都是我们本市的超级充电站,只有一个地址是滨城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去滨城出差,怎么可能几乎都在我们本地充电?而且是这么频繁地充电?这根本不合逻辑。
就算他一天跑六百公里,把电全部跑光,一天充两次也就顶天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没有叫醒身旁熟睡的女友,只是默默地、反复地确认着那些充电记录,然后一张一张地截了图,存在了手机一个加密的相册里。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他那句“好兄弟一辈子”的回响,听起来却无比刺耳。
我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02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女朋友看我脸色不好,关心地问我怎么了。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项目压力大,没睡好。
我没告诉她我的发现。在没有搞清楚真相之前,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疑心,尤其是苗振海。
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甚至还给他发了个消息:烟收到了,太客气了。
他秒回:应该的,应该的。
看着屏幕上那几个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吃过早饭,我借口下楼扔垃圾,钻进了我的车里。我要找证据。
那股甜腻的香水味还在,我凑近副驾驶的座椅闻了闻,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我把头探下去,仔细检查地垫和座椅缝隙。
果然,在副驾驶座椅滑轨的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亮晶晶的东西。
我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它捏了出来。
是一只耳钉。
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看那工艺和光泽,最多也就几十块钱。上面还镶着几颗廉价的仿水晶,在晨光下闪着俗气的光。
我把它放在掌心,心里的猜测几乎已经成了事实。
这绝不是苗振海一个大男人会戴的东西。这五天,我的车上,尤其是副驾驶上,经常坐着一个女人。
去滨城见重要客户?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把那只耳钉用纸巾包好,收进口袋,然后开始检查行车记录仪。特斯拉的哨兵模式会记录车辆周围的动静,但我发现,最近五天的记录几乎是空的。
要么是被他手动删除了,要么……他根本就没开启这个功能。
这个发现让我更加警惕。一个正常借车的朋友,为什么要特意去删除行车记录?除非,记录里的内容是他绝对不想让我看到的。
他越是想掩盖,就越说明这里面有鬼。
我坐在车里,冷静地思考着。直接去质问他?他肯定会有一百种理由搪塞我。
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我不信任他,为了点电费小题大做。以他的口才,我可能还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最后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不行,我不能这么冲动。
我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一清二楚。我要让他为他的谎言和利用,付出代价。
我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名字——常欣。
常欣是我的表弟,还在念大学,学的计算机专业,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宅。这小子对各种电子产品和软件了如指掌,尤其是对特斯拉这种“大玩具”,比我还研究得透彻。
我立刻给他打了个电话。
“弟,帮我个忙。”我开门见山。
“哥,啥事啊?又忘了哪个软件怎么用了?”常欣在那头懒洋洋地说。
“不是,是关于我那辆车。”我压低了声音,“我想调取一下后台最原始的行车数据,包括过去一周的GPS轨迹、电量消耗的详细曲线、还有……看看能不能恢复一些被删除的哨兵模式视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常欣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哥,你这是……出什么事了?被人撞了?”
“比撞了还恶心。”我简单地把苗振海借车、充电记录异常的事情说了一遍。
常欣听完,在那头“嘿”了一声:“有意思,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名侦探’剧本吗?哥,你把你的车辆访问权限授权给我,我来帮你扒个底朝天。放心,只要数据还在云端服务器上,就算他在车机上删了,我也能给你挖出来。”
得到他的承诺,我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挂了电话,我立刻在手机应用上给常欣授权了车辆的完全访问权限。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车窗外的阳光明媚,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苗振海,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梯子,当冤大头。
你最好祈祷,你做的那些事,别让我查出来。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
03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异常平静,也异常煎熬。
我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上班,跟女朋友吃饭看电影,甚至还约了其他朋友周末一起打球。我把所有的焦躁和愤怒都压在心底,表面上波澜不惊。
苗振海期间还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问我车开着有没有什么问题,语气关切得仿佛他真是那个体贴入微的好兄弟。
我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说出口的话却很平稳:“没问题啊,好着呢。倒是你,客户那边怎么样了?”
“妥了,合同都签了!”他在那头意气风发地说,“建哥,改天一定得好好谢谢你,你这车就是我的福星!”
“好说,等你消息。”我挂了电话,冷笑一声。
演,继续演。我倒要看看,你的戏能唱到什么时候。
周三下午,我正在公司画图,常欣的电话打了进来。
“哥,东西都出来了,我发你邮箱了。你自己看吧,相当精彩。”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打开了电脑邮箱。
常欣发来一个加密的压缩包,里面是好几个文件夹,分别命名为“GPS轨迹图”、“充电分析报告”、“哨兵视频恢复”、“关键帧截图”。
我点开了“GPS轨迹图”。那是一张动态地图,红色的线条标记着我那辆车五天内的全部移动轨迹。
我预想过很多可能,但眼前的画面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条红线,根本就没怎么靠近过通往滨城的高速公路。五天的时间里,它就像一只被放飞的无头苍蝇,在我们这座城市里疯狂地乱窜。
它的起点和终点,大部分时间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城西一个我从未去过的高档公寓小区,“星河湾”。
而白天的轨迹,则遍布了本市几乎所有的网红打卡点、奢侈品商场、高档餐厅和景观公园。最远的一次,是开到了邻市的一个温泉度假村,当天往返,跑了三百多公里。这大概就是那唯一一次在滨城方向上的充电记录的由来,但目的地根本不是滨城。
这哪里是去见客户,这分明是陪着某个人在游山玩水,在疯狂地享受和炫耀。
我的手开始发抖,点开了第二个文件夹,“充电分析报告”。
常欣用图表把十二次充电的时间、地点、充电量都标得清清楚楚。报告的结论是:这辆车在这五天内,几乎每天都处于高强度使用状态,日均行驶里程超过三百公里,且多次在深夜和凌晨进行补电。这种使用模式,完全不符合商务出差,更像是……把它当成了一个全天候的私人代步工具,肆无忌惮地挥霍。
最后的杀招,是“哨兵视频恢复”文件夹。
常欣的技术果然厉害,他恢复了十几个视频片段,虽然不连贯,但足以拼凑出真相。
我点开第一个视频,画面有些晃动。地点是在一个地下车库,光线昏暗。苗振海从驾驶座上下来,春风满面地绕到副驾,拉开车门。
一个穿着时髦、画着浓妆的年轻女人下了车,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海哥,这车真是你的啊?也太帅了吧!”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
“那当然,刚提的。”苗振海挺了挺胸膛,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得意和虚荣,“喜欢吗?以后天天开着它带你兜风。”
“喜欢!太喜欢了!”女人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视频里那个高档公寓的地下车库,入口处的牌子写着“星河湾”。
接下来的视频片段,证实了我所有的猜测。有他们在网红餐厅门口等位的,有他们在奢侈品店门口停车的,苗振海熟练地向那个女人介绍着我的车——不,是“他”的车——的各种功能,从自动驾驶到影院模式,如数家珍。
他甚至还拍着方向盘上的标志,对那个女人说:“看到没,这才是身份的象征。以后跟着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不仅骗了我,还用我的车,去编织一个属于他的“成功人士”的谎言,去欺骗另一个女人。他把我省吃俭用买来的车,当成了他炫耀虚荣、满足私欲的道具。
我一张一张地看着常欣截下的关键帧图片,苗振海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和那个女人满眼崇拜的表情,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更让我恶心的是,我找到了那只耳钉的主人。在一个视频里,那个女人歪着头冲苗振海撒娇,耳朵上戴的,正是我在车里找到的那一只。
一切都对上了。
我关掉电脑,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愤怒过后,是一种彻骨的冰冷。
我没有立刻打电话去戳穿他,那太便宜他了。
他不是喜欢演戏吗?不是喜欢营造自己“成功人士”的人设吗?
那我就找一个最大的舞台,请所有他想讨好、想炫耀的人都来当观众,然后亲手把他的面具,一片一片地撕下来,让他精心构建的虚假世界,在我面前轰然倒塌。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苗振海发来的一条消息。
“建哥,这周六有空吗?我三十岁生日,在‘云顶公馆’办了个生日派对,你可一定要来啊!对了,把你女朋友也带上,介绍我新交的女朋友给你们认识,就是上次滨城那个客户的千金!”
看着这条消息,我笑了。
云顶公馆,本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之一。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舞台,他亲自给我搭好了。
我回了他一个字:好。
04
接下来的两天,我成了最好的演员。
我给苗振海打电话,语气里充满了“惊喜”:“可以啊你小子,都拿下客户千金了?动作够快的啊!还定在云顶公馆,看来这次是真的发了笔大财!”
苗振海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哪里哪里,都是运气好。建哥,周六你可得早点来,我得好好给你介绍一下。”
“一定一定。”我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我的计划。
挂了电话,我立刻把常欣约了出来。
我们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我把苗振海生日派对的事情告诉了他。
“哥,你的意思是……要在他的生日派对上动手?”常欣的眼睛亮了。
我点点头,把我的想法和盘托出:“他不是爱面子吗?不是喜欢在人前显摆吗?那我就让他当着所有他想炫耀的人的面,把脸丢尽。
我要把我们手里的所有证据,做成一个‘生日祝福’视频,在他最得意的时候,送给他这份大礼。”
常欣一拍大腿:“这个主意绝了!哥,你放心,视频我来做。保证做得跟大片一样,要画面有画面,要冲击力有冲击力!”
我们俩凑在一起,开始商量视频的细节。
视频的开头,就用苗振海在我家楼下,信誓旦旦地说“好兄弟一辈子”的画面,配上温情的音乐。
接着,画面一转,放出他借车的理由:“去滨城,见个特别重要的客户。”
然后,就是GPS轨迹图,用醒目的红色线条,画出车辆五天的真实动向,再配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滨城在哪里?”
紧接着,是那十二次的充电记录截图,一张张闪过,配上急促的音效,最后定格在一个数字上:“5天,12次充电,1500公里,这是什么样的‘商务出差’?”
高潮部分,就是那些恢复的哨兵模式视频。苗振海和那个叫费娜的女人在车里亲昵,他吹嘘着这辆车是他的,他说着那些自以为是的谎言。
我会把这些视频和费娜社交媒体上炫耀的照片进行对比,再配上字幕:“欧阳建的特斯拉,成了苗振海的泡妞神器。”
视频的最后,是一个特写镜头:那只被我找到的廉价耳钉,静静地躺在纸巾上。然后屏幕变黑,打出两行字:
“送给苗振海先生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祝你,身败名裂。”
我和常欣把整个流程过了好几遍,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转场,每一句配音,都反复推敲。常欣负责技术实现,我负责提供素材和最终的叙事逻辑。
“哥,还有一个问题。”常欣说,“你怎么保证能在他的派对上把这个视频放出来?那种地方的设备,不会让你随便插个U盘就行的。”
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看起来和普通U盘一模一样的设备,但实际上,它是一个无线信号发射器,可以入侵并接管一定范围内的投影设备。这是我特意从一个做安防的朋友那里借来的。
“我会在他播放生日祝福视频的时候动手。”我说,“他肯定会准备一个煽情的环节,回顾自己的‘奋斗史’,感谢各位来宾。那就是我的机会。”
常欣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也有一丝敬佩:“哥,我发现你现在……变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被傻子当久了,总得学聪明点。”
是的,我变了。那个轻易相信别人、把“兄弟情义”看得比天还大的欧阳建,在那天深夜看到十二次充电记录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冷静,理智,且目标明确。
我不是要报复,我只是要拿回我的尊严,并让那个践踏我尊严的人,得到他应有的教训。
周六,很快就到了。
我特意穿了一身得体的西装,女朋友也换上了漂亮的裙子。出门前,她还好奇地问我:“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好像特别精神。”
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锐利的自己,淡淡地说:“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把那个特制的U盘,放进了西装的内袋里。
苗振海,你的审判日,到了。
05
云顶公馆果然名不虚传,金碧辉煌的大厅,衣香鬓影的宾客,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和香水的味道。
苗振海今天显然是全场的焦点。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满面红光地穿梭在人群中,和每一个到场的“朋友”热情地打着招呼。
他的身边,挽着一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人,正是视频里的那个费娜。她今天戴着一条闪亮的项链,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享受着周围人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
看到我和女朋友出现,苗振海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建哥!你可算来了!”他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然后转向我女朋友,“这位就是嫂子吧?真漂亮!
快请进,快请进!”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热情得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微笑着,也像个真正的“好兄弟”一样拍了拍他的背:“生日快乐啊,振海。场面搞得不小啊!”
“嗨,都是朋友们赏光。”他故作谦虚地摆摆手,然后拉过身边的费娜,一脸骄傲地介绍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费娜。费娜,这是我最好的兄弟,欧阳建,还有嫂子。”
费娜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审视和优越感,然后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说:“你好。”
我注意到,她今天换了一对新的、看起来更贵气的耳环。
“建哥可是我的大恩人。”苗振海搂着费娜的腰,大声说道,“我跟费娜能认识,还多亏了他呢!”
费娜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哪有,是你自己有魅力。”
周围几个他们公司的同事立刻起哄:“哟,什么时候喝你们喜酒啊?”
苗振海哈哈大笑:“快了,快了!”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感觉像在看一出蹩脚的舞台剧。我嘴上附和着,心里却在冷笑。
恩人?是啊,我这个“恩人”今天就是来给你送终的。
派对的气氛很热烈,美酒,美食,奉承和吹捧。苗振海显然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举着酒杯,高谈阔论,讲着他那个子虚乌有的“滨城项目”有多成功,暗示自己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费娜像个崇拜者一样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虚荣。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整个大厅的布局。舞台中央有一块巨大的LED屏幕,旁边有一个控制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小哥正在调试设备。
我借口去洗手间,从控制台后面绕了过去。在经过一个摆放杂物的角落时,我把那个小小的信号发射器,贴在了一根连接线的接口上。设备很小,颜色和线缆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座位,平静地喝着杯子里的果汁。
我女朋友有些不适应这种场合,小声问我:“你这个朋友……感觉有点太爱出风头了。”
我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晚上八点,派对进入高潮。
主持人上台,用煽情的语调说道:“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今天的寿星,苗振海先生,上台分享他的心路历程!并且,他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音乐声响起,聚光灯打在苗振海身上。他整理了一下西装,意气风发地走上舞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了话筒。
“感谢大家,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今天能来参加我的三十岁生日派对!”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
他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从他小时候的梦想,到他步入社会的打拼,再到他“抓住机遇”的“辉煌”时刻。他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一个坚韧不拔、眼光独到的成功人士。
“很多人都问我,振海,你成功的秘诀是什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费娜身上,眼神变得无比温柔,“我想说,除了努力,更重要的是,我遇到了我的缪斯,我的幸运女神。费娜,是她给了我无穷的动力。”
费娜在台下眼眶湿润,一脸感动。
全场响起了掌声和口哨声。
“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大家。”苗振海提高声音,对着控制台打了个手势,“请看大屏幕!”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那个早就准备好的控制应用。
屏幕上,开始播放苗振海准备的视频。是一些他从小到大的照片,配着温情的音乐。
他站在台上,深情地看着屏幕,等待着视频最后,他向费娜求婚的彩蛋出现。
就在视频播放到他大学毕业照的时候,我按下了手机上的一个按钮。
“启动。”
06
舞台中央的巨大屏幕,画面突然一闪,卡住了。
温情的音乐戛然而止。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屏幕。控制台那边的小哥一脸茫然,正在手忙脚乱地操作着。
苗振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皱着眉,有些不悦地对着话筒说:“怎么回事?设备出问题了吗?”
就在这时,屏幕再次亮起。
但出现的,不再是他阳光灿烂的童年照片,而是一张行车记录仪视角的照片——我家小区的楼下。
一个低沉而冷静的男声(我提前录好的)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2023年10月16日,上午9点,苗振海先生,从他‘最好的兄弟’欧阳建手中,借走了一辆特斯拉。”
画面上,出现了苗振海拿走我车钥匙,满脸堆笑的样子。
苗振海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冲着控制台喊道:“搞什么!放错了!快停掉!”
但没用。信号已经被我劫持,现在,这里是我的主场。
台下的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屏幕上,打出了一行硕大的字:“借车理由:前往滨城,拜访重要客户。”
紧接着,画面切换成一张动态的GPS轨迹图。一条刺眼的红色线条,在我们本市的地图上疯狂地画着圈,根本没有朝滨城方向移动。
旁白冷冷地响起:“然而,数据显示,这辆车在五天内,从未驶入通往滨城的高速公路。它的足迹,遍布本市各大网红餐厅、奢侈品商场、以及……”
地图上,一个小区被放大,三个字格外醒目:“星河湾。”
我看到,站在台下的费娜,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因为那里,正是她住的地方。
“这是什么东西!谁干的!保安!
保安!”苗振海彻底慌了,他对着台下大吼,声音已经变了调。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死死地钉在屏幕上。
屏幕上开始飞速闪过一张张充电记录的截图。
“十二次……我的天。”
“五天充了十二次电?他拿这车干嘛了?”
人群中传来了压抑不住的惊呼。
旁白继续:“总行驶里程1500公里,总充电次数12次。苗振海先生的‘商务出差’,业务量真是繁忙得惊人。”
屏幕一黑,紧接着,哨兵模式恢复的视频开始播放。
第一个片段,就是苗振海和费娜在星河湾的地下车库。
“海哥,这车真是你的啊?”
“那当然,刚提的。喜欢吗?”
清晰的对话,让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刀子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站在那里的费娜。
费娜的身体开始发抖,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又看看台上已经面如死灰的苗振海。
视频还在继续。
苗振海吹嘘着车是他的,带着费娜各处炫耀,甚至还对着方向盘上的标志大放厥词:“这才是身份的象征。”
每一个画面,每一句谎言,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苗振海和费娜的脸上。
视频里,还穿插了费娜社交媒体上的截图,她挽着苗振海,配文:“谢谢亲爱的带我兜风”、“新车也太帅了”。
一个坐在费娜身边的女伴,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费娜,这……这不是你前几天发的那个车吗?你不是说你男朋友自己买的吗?”
费娜的脸,瞬间从惨白变成了涨红,再从涨红变成了铁青。
她终于明白了。她以为自己钓到了金龟婿,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笑话。那个让她引以为傲的“富二代”男友,原来只是一个开着别人车来装腔作势的骗子。
视频的高潮,是苗振海对着费娜许诺:“以后跟着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而紧接着的画面,却是费娜的侧脸特写,耳朵上那只廉价的耳钉,在视频里闪着光。
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高清特写照片。
一只一模一样的耳钉,静静地躺在我家的餐桌上。
旁白的声音冰冷得像刀:“这是车主,在副驾驶座位下找到的‘纪念品’。”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懂了。
这个所谓的“成功人士”,这个即将迎娶“客户千金”的“青年才俊”,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利用朋友的信任,来满足自己虚荣心的跳梁小丑。
苗振海站在台上,身体摇摇欲坠,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把他那身名牌西装,衬托得像一件租来的戏服。
他的世界,正在崩塌。
07
视频播放到了尾声。
屏幕全黑,只打出了两行血红的大字,像墓志铭一样烙印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
“送给苗振海先生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祝你,身败名裂。”
字出现的那一刻,费娜尖叫了一声,那声音刺耳又绝望。
“苗振海!你这个骗子!”她指着台上的苗振海,声音因为愤怒和羞辱而颤抖,“你居然拿别人的车来骗我!你太恶心了!”
她把手上的包,狠狠地朝苗振海砸了过去,然后转身,哭着冲出了大厅。
这声尖叫,像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全场。
“原来车是借的啊……”
“太丢人了,拿朋友的车装大款泡妞。”
“我还以为他真发财了呢,刚才还跟他称兄道弟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人品也太差了。”
窃窃私语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议论,嘲笑、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苗振海的身上。他那些所谓的“生意伙伴”和“朋友”,此刻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甚至有人已经悄悄地准备离场,似乎多待一秒都怕沾上晦气。
苗振海的父母也来了,两位老人坐在主桌,此刻已经面如土色,在亲戚们的指指点点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苗振海站在聚光灯下,脸色从死灰变成了猪肝色。他想开口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环顾四周,看到的都是鄙夷和嘲讽的眼神。
他那个用谎言堆砌起来的、金碧辉煌的世界,在短短几分钟内,被砸得粉碎。
他终于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我。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震惊,然后是恍然大悟,最后,是无尽的怨毒。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从舞台上冲了下来,直奔我而来。
“欧阳建!是你!是你干的!”他嘶吼着,面目狰狞。
我没有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的女朋友吓得抓紧了我的胳膊,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几个会所的保安反应过来,立刻冲上来拦住了他。
“放开我!欧阳建,你这个小人!你为什么要害我!”他被保安架着,还在疯狂地挣扎,口水都喷了出来。
我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害你?”我笑了,笑得无比冰冷,“苗振海,从你开口骗我,开着我的车去招摇撞骗的那一刻起,就不是我害你,是你自己在作死。”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当傻子?当你的垫脚石?”我凑近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喜欢面子吗?
不是喜欢当焦点吗?今天,我让你当个够。”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哦,对了。”我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包着耳钉的纸巾,在他眼前打开,“你的‘客户千金’,把她的东西落在我车上了。这玩意儿,可能比你这个人,还要真一点。”
说完,我把纸巾随手扔在了他的脚下。
那个小小的、廉价的耳钉,在奢华的地毯上,显得那么刺眼,那么可笑。
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苗振海的眼睛一翻,竟然被活活气得晕了过去。
现场乱成一团。
我拉着女朋友的手,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这个已经变成闹剧的派对。
走出云顶公馆的大门,外面的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结束了。
女朋友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看着我,眼神里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彩。
“你刚才……好帅。”她小声说。
我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我不是英雄,也不是魔鬼。
我只是一个拿回了自己尊严的普通人。
这就够了。
08
那场不欢而散的生日派对,很快就成了我们这个圈子里最大的笑话。
苗振海的事迹,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第二天,几乎所有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都知道了,他如何借走我的新车,编造谎言去追求一个女孩,结果在自己的生日派对上被当众揭穿,最后气得晕了过去。
“老好人”的反击,往往最是致命。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平时看起来脾气最好、最不计较的人,会用如此冷静和周密的方式,进行一场公开处刑。
我没有再主动去打听苗振海的后续。我知道,对于他那种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来说,社会性死亡,远比任何身体上的惩罚都更加痛苦。
听说,他醒来后,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他的工作也丢了,他们公司觉得他的人品有问题,影响公司形象,直接把他辞退了。那个他吹嘘了半天的“滨城项目”,从头到尾就是个谎言,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项目负责人,只是个跟单的销售员。
至于费娜,她成了另一个笑话。她那些平时一起玩乐的“姐妹”,明里暗里都在嘲笑她“拜金不成反被骗”。她在社交媒体上删光了所有和苗振海有关的内容,彻底消失在了公众视野里。
我的生活,则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加平静。
一些曾经和苗振海走得更近,平时对我爱答不理的“朋友”,开始主动联系我,约我吃饭喝酒,话里话外都在撇清和苗振海的关系,顺便恭维我“干得漂亮”。
我一概礼貌地拒绝了。
通过这件事,我看清了太多东西。谁是真朋友,谁是假兄弟,心里跟明镜似的。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些虚伪的社交上,不如多陪陪家人和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常欣给我发来消息:“哥,听说那小子社会性死亡了?爽不爽?”
我看着手机屏幕,回了两个字:“通透。”
是的,不是爽,是通透。
就像一间很久没有打扫的屋子,虽然清理的过程很麻烦,甚至会弄得自己一身灰,但当所有的垃圾都被清扫出去,阳光重新照进来的时候,那种感觉,是无法言喻的通透和舒畅。
我把那辆特斯拉开去做了个彻底的深度清洁和保养。当我重新坐进车里,闻到那股熟悉的、属于新车的皮革味道时,我知道,这辆车,才算真正地回到了我的手中。
它不再是我虚荣的证明,也不再是别人利用的工具。它就是我的伙伴,一个将陪我走过未来很多路的可靠伙伴。
一天下班,我开车回家,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苗振海。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的,再也没有了那天派对上的意气风发。他看到我的车,眼神复杂,有怨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落魄的颓然。
他朝我走了过来,拦在了我的车前。
我摇下车窗,平静地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
09
“欧阳建,我们谈谈。”苗振海的声音沙哑,像磨砂纸划过木板。
我熄了火,但没有下车。车窗开着,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我淡淡地说。
“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他盯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为了一点破事,你要把我往死里整?”
我笑了,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破事?”我反问他,“在你看来,欺骗、利用、把我当傻子一样耍,是破事?苗振海,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你错的不是借我的车,而是你从根上就烂掉了。
你从来没把我当兄弟,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却找不到任何词语。
“你毁掉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我靠在椅背上,看着他这张我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感到无比陌生的脸,“你亲手给你自己办了一场葬礼,我只不过是去随了个份子而已。”
他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工作丢了,女朋友也跑了,我现在一无所有!你满意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不满意,也不关心。”我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你的生活,你的选择,你的结果。跟我没关系。”
我说的是实话。在我的复仇计划成功那一刻,我对他的所有情绪,无论是愤怒还是失望,都已经烟消云散。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对我来说,就像报纸上的一条社会新闻,仅此而已。
“你等着,欧阳建。”他见我油盐不进,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你别得意得太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撂下这句毫无分量的狠话,他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背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显得既可悲又可笑。
我摇上车窗,发动了汽车,把他和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一起甩在了身后。
后悔?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
开到楼下,我看到女朋友正在等我。她看到我,快步走了过来。
“刚才楼下那个人……是苗振海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她担忧地问。
我摇摇头,拉住她的手:“没事,一个失败者最后的哀嚎而已。”
她看着我,认真地说:“以后,离这种人远一点。你的好,要留给值得的人。”
我心里一暖,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的善良,很贵。再也不会廉价地给错了人。
那晚之后,苗振海就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听说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他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阵涟漪,然后就沉入了湖底,再无踪迹。
生活还在继续。
我的工作因为之前一个项目完成得不错,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升了职,也加了薪。我和女朋友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我们开始计划着结婚,去看婚房。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偶尔,我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这件事。想起那十二次刺眼的充电记录,想起那只廉价的耳钉,想起苗振海在派对上那张从得意到绝望的脸。
我不觉得我残忍。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童话。每一次背叛和利用,都应该有与之匹配的代价。我只不过是让他提前支付了账单而已。
我学会了甄别,学会了保护自己,也学会了在必要的时候,亮出自己的爪牙。这不是黑化,这是成长。
有些伤疤,会永远留在那里,提醒你曾经的愚蠢。
但更多的,是让你看清前方的路,走得更坚定,也更清醒。
10
一年后。
我开着那辆特斯拉,载着我的未婚妻,行驶在去往民政局的路上。
阳光透过天窗洒进来,车里放着我们都喜欢的音乐,一切都刚刚好。
等红灯的时候,我习惯性地点开中控屏,看了一眼车辆的信息。总里程数已经超过了三万公里,它陪着我们去了很多地方,见证了我们生活中的许多重要时刻。
我点开了“充电”记录。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充电站地址,我们家楼下的,公司地库的,我们去过的每一个城市,每一个服务区……每一条记录,都对应着一段真实而温暖的回忆。
我的未婚妻凑过来看,笑着说:“又在看你的宝贝数据啦?”
我笑了笑,关掉了那个页面。
就在这时,我旁边车道上,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停了下来。骑手戴着头盔,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正在焦急地看着手机上的订单。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一阵风吹过,把他的头盔带子吹松了。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整理,头盔微微上扬,露出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被生活磋磨得失去了所有光彩的脸,黝黑,瘦削,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麻木。
是苗振海。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到了坐在特斯拉里的我。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里,先是震惊,然后是羞耻,他飞快地低下头,仿佛想把自己藏进头盔里。
绿灯亮了。
我没有按喇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我只是平静地踩下电门,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的电动车,像一只慌不择路的蚂蚁,飞快地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消失不见。
我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丝毫的快感。
我的心里,一片平静。
他选择了用谎言和虚荣去构筑他的人生,最终被现实打回原形,靠出卖体力换取微薄的收入。而我,选择脚踏实地,真诚待人,最终收获了事业和爱情。
我们都在为自己的选择,过着相应的生活。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在想什么呢?”未婚妻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转过头,看着她带笑的眼睛,摇了摇头。
“没什么。在想,今天天气真好。”
阳光正好,爱人在侧,前路坦荡。
我把那些不堪的过去,连同后视镜里那个渺小的身影,一起彻底地,抛在了身后。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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