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个事儿，挺有意思，吉林大学汽车学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中国汽车人才摇篮”，搞了个七十周年高峰论坛。场面极大，中国一汽、长安、蔚来这些大掌门，还有清华、北航、同济这些武林名宿，乌泱乌泱来了一屋子，坐在一起，表情严肃，探讨中国汽车产业的“高质量发展”。
讲真，看到这个新闻标题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恍惚。就好像一群修仙门派的长老，在最终决战前夜，不研究怎么御剑飞升、怎么搓个大招出来掀翻对手，而是坐下来开了个“论法术的哲学思辨与可持续发展”研讨会。外面已经打成一片血海了，你们在象牙塔里开香槟？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艺术，三体人看了都得重启一下自己的逻辑单元。
因为当下的车圈，已经不是什么“高质量发展”的问题了，而是“高强度求生”的问题。什么叫高质量？能活下来，就是最高质量。其他的，都是花里胡哨。以前大家是在一个大餐厅里吃饭，比谁的菜式精致，谁的摆盘好看。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黑暗森林，唯一的法则就是“我不过了，你们也别想活”。最好的竞争手段不是把你的蛋糕抢过来，是直接把整个餐厅给爆了，大家谁也别吃，一起蹲在废墟上啃压缩饼干。
你看小米，上来就把桌子掀了一半。你看乐道，它不是掀桌子，它是连桌子上的蜡烛都没放过，直接打包揣兜里了。价格战打到今天，车企老板们的精神状态，每一个都非常值得我们关心。李斌老师前脚还在直播里展现中年人的疲惫，后脚就得为乐道站台，说我们这车就是好，就是值。这已经不是商业逻辑了，这是玄学，是意志力的比拼，是谁先疯，谁就可能赢。要么成仙，要么成盒。
在这种背景下，你再看这场论坛，一群顶级专家学者，在台上讲《智能网联汽车技术路线》、《产业技术趋势与人才需求展望》。我不是说这些不重要，这些当然重要，这是道，是根基。但问题是，现在战壕里的士兵需要的是子弹和绷带，你给他送来一本《孙子兵法》精读，还带学者注解的，就问你他什么心情？他心态直接就爆了。
我作为一个开了十几年车的中年人，对这些高大上的技术名词早就免疫了。什么智能座舱，什么自动驾驶，什么V2X。讲真，决定中国自动驾驶技术上限的，从来不是特斯拉的FSD，也不是华为的ADS，而是任何一个城市下午五点半，菜市场门口攒动的老头乐。只要大爷的走位够鬼魅，只要电动三轮的转向够飘忽，什么激光雷达、毫米波雷达都得集体喊一声“大哥给条活路”。你的算法能算过一个横穿马路、眼神中带着“你瞅啥”的东北大哥吗？你的算力能预判一个突然从绿化带里窜出来，手里还拎着两斤韭菜的大妈吗？不能。但能过，就是能过。这就是现实的魔幻主义。
所以，当论坛上专家们在绘制宏伟蓝图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却是，吉大汽车工程学院培养出来的这些天之骄子，这些未来的行业栋梁，他们毕业后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他们学了四年的《内燃机原理》，结果发现市场已经不需要了。他们苦读《汽车理论》，最后发现最重要的理论是“如何把成本压缩到极致”。他们钻研“人机工程学”，最后发现用户最关心的是冰箱彩电大沙发，和“机你太美”。
这就好比一个武学圣地，七十年来，专门培养弟子的内功和心法，讲究根基扎实、循序渐进。结果弟子一出山，发现江湖变了。现在流行的是速成魔功，是“道诡异仙”，是各种不讲道理的打法。人家直接氪金抽卡，上来就是SSR，你辛辛苦苦练了二十年的基本功，一招就被秒了。你说气不气？
吉大这个“摇篮”的称号，在今天看来，突然有了一点黑色幽默。它确实为中国汽车工业输送了四万多名燃料，但现在这个熔炉的火，烧得太旺了，旺到有点颠了。它不再是文火慢炖，而是直接上了工业鼓风机，加大加大再加大。过去的人才，是栋梁，是基石。现在的人才，更像是耗材，是压缩毛巾，扔到市场这个水盆里，迅速膨胀，迅速消耗，然后被下一块更新的压缩毛巾替代。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总有一些东西是超越商业逻辑的。比如品牌玄学。奔驰为什么是奔驰？它最值钱的不是发动机，不是底盘，甚至不是那个标，而是“奔驰”这两个字本身。这就跟信仰一样，你跟一个虔诚的信徒去聊性价比，他只会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会买特斯拉的人，就是喜欢特斯拉本身，你跟他说这车这里异响那里漏风，他会告诉你“这是一种不被定义的自由”。这种爱真的很特别，你爱过一个品牌的时候，你就懂了。
写到这里，我感觉我这个比喻已经飞到了太阳系外，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这场论坛的意义，可能不在于它讨论了什么具体的技术路线，而在于它本身的存在。它像一个坐标，一个锚点，在整个行业都集体加速、快要冲出赛道的时候，告诉你，嘿，朋友，别忘了，这事儿一开始是讲科学、讲积累、讲传承的。它试图用一种古典的、体面的方式，去对抗这个狂野的、不体面的时代。
妈的，这简直不是做生意，这是上刑场！
所以，这场论坛更像是一场大型心理按摩。给那些还在坚持做研发、还在相信长期主义的企业家们一点慰藉。告诉他们，你们不孤独，还有一群学院派的老教授在背后支持你们。虽然这种支持在绝对的成本优势和流量轰炸面前，显得有点无力。说真的，我最近在想，与其研究这些，不如研究一下怎么把我的车位租出去更赚钱。
最终，这场高峰论坛的结论是什么？是“凝聚共识、谋划新篇”。翻译一下就是：道理我们都懂，但日子还得过。大家回去以后，该卷继续卷，该自爆继续自爆。只是在下一次开发布会、宣布一个“震惊行业”的售价之前，会想起这个下午，想起那些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然后心里默念一句：老师，对不起，学生不孝，但为了活下去，只能先把桌子掀了。也许，这才是吉大汽车学科在七十年之际，教给所有从业者最深刻，也最无用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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