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的笨拙人生 我们都在摸索着挂挡前行

后视镜里的笨拙人生 我们都在摸索着挂挡前行

车库里。

光线昏暗。显示屏亮起的那一刻。蓝色。幽幽的。像是另一个星球的操作界面。

邻居王姐站在副驾驶门外。有点不好意思。她老公出差了。车堵在里面。需要挪一下。

“就，就往前开一点点。出来就行。”

我说好。驾照拿了十多年。怕什么。坐进去。安全带“咔嗒”一声。很熟悉。然后。我就愣住了。

这感觉。不对。

非常不对。

我家的车。仪表盘是指针的。机械的。有温度的。这里的屏幕。冷冰冰一片。信息流在上面滑动。像智能手机的主页。找不到转速表。找不到水温表。只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图标和数字。

最关键是。档位。

它不在中央地台上。没有那个熟悉的、可以握住的档把。方向盘后面。右侧。一根小小的拨杆。银色的。

我下意识去摸中控。

空的。

“那个……”我指着拨杆。“这是换挡的？”

王姐探进头。“是吧？我老公说是怀挡。拨一下就行。跟雨刮器似的。”

我小心翼翼地往下拨了一下。屏幕显示“R”。我又往上拨。显示“D”。旁边还有一个“P”。带个圈。

P带个圈。是电子手刹吗？

我不知道。我没敢问。我怕暴露我的无知。一个拿了十多年驾照的人。居然不认识怀挡。不认识全液晶仪表。

“哪个是刹车哪个是离合呀？”王姐忽然问。

我僵住了。

离合？

我看向脚下。只有两个踏板。宽的。窄的。

“这车……”我喉咙发干。“好像是自动挡。没有离合。”

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在安静的车库里格外响。王姐“哦”了一声。那声音里。有一种微妙的、不易察觉的失望。或许只是我的臆想。但我感觉到了。

我突然就慌了。

那些关于油离配合、坡道起步的肌肉记忆。在这个静谧的、只有两个踏板的“怪物”面前。全部失效。我熟悉的世界。那台轰鸣的、有顿挫感的、散发着汽油味的机器。被眼前这个沉默的、光洁的、一块大屏主宰的“电子产品”取代了。

我。被我自己时代的车。淘汰了？

“要不……还是算了。”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我对车……也不是特别了解。怕给你碰了。”

我几乎是逃离了驾驶座。

推开车门。回到水泥地面。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灰尘和旧机油的车库气味。让我稍稍安心。

回去的路上。短短几十米。我想了很多。

我真的笨吗？

也许不是笨。是停滞。

驾照躺在抽屉里十多年。开着一辆老车。重复着固定的路线。以为驾驶的技术。就是全世界。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车轮的形态、驱动的逻辑、人与车的交互方式。早已天翻地覆。

怀挡不是新事物。电动车更是满街跑。只是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信息茧房”里。用十年前的认知。应对今天的世界。还沾沾自喜。以为经验老到。

这不是车的问题。

是人的问题。

我们总在按自己的习惯生活。构建一个舒适区。然后把它当成世界的全部。当新事物敲门时。第一反应是抗拒。是困惑。是“怎么跟我的不一样”。接着。就是自我怀疑。“我太笨了”。

真的吗？

或许。我们只是缺少一次“坐进去”的勇气。和一次“拨动怀挡”的尝试。

王姐后来叫了物业的年轻人。那小伙子上车。三两下就把车挪了出来。流畅得像在玩手机游戏。我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嫉妒。只有一种清晰的认知：

有些技能。是有“保质期”的。你不更新它。它就过期了。过期的不是知识。是那种与世界同步的、从容不迫的底气。

生活不像我的老车。挂上D挡就能一直前进。

生活是不断升级的系统。时不时给你一个全新的界面。提醒你。该更新“驱动”了。不仅是驾驶。还有工作方式。沟通方式。理解世界的方式。

那一刻的窘迫。像一根刺。

但它扎醒了我。

回家后。我打开电脑。搜索“怀挡操作”、“电动车基本知识”。看视频。记笔记。像一个新生。我不一定立刻去买一辆新车。但我需要知道。世界已经开到了哪一“档”。

别再笑话自己笨。

那只是一种温柔的警告。告诉你：亲爱的乘客。您已偏离最新导航路线。请在前方合适位置。掉头学习。

现在。立刻。

从认识那个“P带个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