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律师事务所的门口，我盯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手指微微发抖。
结婚二十年，最终把我们逼到这一步的，竟然是一辆车。
不，准确说，是那辆我死活不肯买的保时捷。
老婆在协议上签完字，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句话："李明，你这辈子就活该穷一辈子。"
我叫李明，今年45岁，做财务工作。
这些年经手过无数账目，见过太多光鲜亮丽背后的窟窿。
小区停车场里，保时捷、宝马、奥迪一排排，但我清楚得很，那些车主里，真正能一次性拿出45万现金的，十个里头最多三个。
可当我把这些告诉老婆时，她只觉得我小气、抠门、没出息。
直到那天晚上，我打开了她的手机，看到了那些聊天记录……
01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
那天晚上，我正在书房整理客户的财务报表，老婆张敏推门进来，手机屏幕还亮着。
"李明，咱们也换辆车吧。"她把手机递给我，"你看看人家王姐，刚提了辆保时捷Macan,多气派。"
我接过手机看了眼。照片里，王姐穿着名牌，倚着崭新的保时捷，笑得特别灿烂。朋友圈下面一堆点赞和恭维的话。
"咱们的凯美瑞不是挺好的吗？才开了三年。"我把手机还给她。
"好什么好？"张敏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知道我现在开着这破车去接女儿有多丢人吗？人家家长都开什么车？宝马、奥迪，最差也是个奔驰。就我们，开个二十几万的日本车。"
"那些车都是贷款买的。"我头也没抬，继续敲着计算器，"王姐家我了解，王哥的公司去年就开始亏损了，他们哪来的钱买七十万的车？肯定是贷款。"
"你就不能别那么现实吗？"张敏狠狠把门一摔，"整天就知道算账，活得像个机器人一样。"
我叹了口气，没接话。这样的争吵，最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02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一个新客户的电话。对方姓赵，说是朋友介绍的，想让我帮忙看看他公司的账目。
见面的地方约在一家高档会所。赵总四十出头，西装笔挺，开着一辆宝马7系。
"李哥，听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客气地给我倒茶，"我这公司账目有点乱，想请你帮忙梳理梳理。"
我翻开他带来的账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赵总，实话跟您说，您这公司表面上看着光鲜，实际上已经资不抵债了。"我合上账本，"流动资金严重不足，应收账款收不回来，还有大笔贷款要还。照这个势头，最多撑半年。"
赵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李哥，您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除非您能快速回笼资金，或者找到新的投资人。"我顿了顿，"另外，我看您名下资产不少，三套房、两辆车，都是贷款买的吧？"
赵总苦笑："是啊，当初觉得生意好做,就膨胀了。现在骑虎难下。"
"那辆宝马7系……"
"贷款，首付30%，月供一万五。"赵总点了支烟，"说实话，现在压力大得很。但没办法，做生意得撑场面。你开个十几万的车去谈业务，人家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赵总的话。这些年，我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了。表面光鲜，实际上负债累累。
停车场里，我注意到新来的邻居开的是辆保时捷911。我记得他们家是做服装生意的，生意应该挺不错。
03
周末，小区业主群里突然热闹起来。
有人发消息说，901的业主跑路了,欠了一屁股债。
我愣了下——901不就是那个开保时捷911的邻居吗？
群里炸开了锅。
"不会吧？他们家看着挺有钱的啊。"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他家媳妇天天名牌，孩子上的国际学校，那车都百万起步了。"
"听说欠了银行三百多万，还有一堆外债。"
"他们家那个保时捷也是贷款买的，月供两万多。"
张敏也在看群消息,脸色有点不太好。
"你看，"我说，"不是我泼冷水。很多人表面风光，实际过得什么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你少说两句行吗？"张敏没好气地说，"人家是人家，咱们是咱们。你就不能有点上进心？"
我没再说话。
当天晚上，张敏的手机一直在响。我看她神情有些慌张，匆匆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04
接下来的几天,张敏经常早出晚归。
"最近公司忙。"她解释说。
我没多问。她在一家外企做市场经理，偶尔加班也正常。
但有一天晚上，我偶然看到她的手机屏幕——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的头像，备注名是"Mark"。
消息内容我没来得及看清，她就把手机扣在了桌上。
"谁啊？"我随口问。
"公司新来的总监。"她避开我的目光，"工作上的事。"
我点点头,没再多问。但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
周五晚上，张敏说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可能会晚点回来。
九点多的时候，我女儿小雨突然发烧了。我赶紧打电话给张敏，结果关机。
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开车带女儿去医院。
半夜十二点多，张敏才回来。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脸色绯红。
"怎么关机了？女儿发烧你知道吗？"我压着火气。
"手机没电了。"她看都没看我，"女儿怎么样了？"
"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她转身就要回卧室，"我累了，先睡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05
第二天，张敏又说要出去办事。
我心里有疑虑，就悄悄跟了上去。
她开车来到市中心一家高档商场，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径直走向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她手机里那个"Mark"。
他们有说有笑，亲密地走进了商场。
我坐在车里，手心全是汗。
一个小时后，他们从商场出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那个男人很自然地挽着张敏的胳膊，两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对情侣。
他送她回到停车场，在临别前，还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当天晚上，张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家了。
"今天去哪了？"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去见了个老同学。"她边换鞋边说，"好久没见了，聊了聊天。"
"是吗？"我盯着她，"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同学啊，你问这个干嘛？"她的眼神有点闪躲。
我没有戳穿她，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06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留意张敏的一举一动。
她确实变了。以前素面朝天的她，现在每天都要化精致的妆才出门。衣柜里多了很多新衣服，都是名牌。她的手机设了密码，而且经常删除聊天记录。
最明显的是，她看我的眼神变了。以前虽然也有抱怨，但至少眼里还有温度。现在，只剩下冷漠和不耐烦。
"李明，"一天晚上，她突然开口，"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我想换辆车。"她把手机递给我，"你看看这个，保时捷Macan,落地价70万左右。我已经看好了，下周就能提车。"
"70万？"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存款吗？"
"可以贷款啊。"她理所当然地说，"首付30万，剩下的贷款，月供一万出头。咱们家月收入三万多，完全能承受。"
"张敏，你疯了吗？"我站起来，"女儿明年要上高中，我们要留钱给她上好学校。房贷还有十年才还清。你这么一搞，我们每个月还剩什么？"
"那是你没本事！"她也站了起来，声音尖锐，"你看看别人家，哪个不是开好车住好房？就你，整天抠抠搜搜，一点出息都没有！"
"别人家负债多少你知道吗？"我压着怒火，"我见过太多因为盲目消费最后倾家荡产的案例了。"
"我不管！"她摔门而去，"反正我要买这辆车。你不同意我自己想办法。"
07
第二天，我去查了家里的账户。
我傻眼了——原本有50多万的存款，现在只剩下20万。
30万去哪了？
我立即给张敏打电话。
"钱呢？"我的声音在颤抖。
"我用了。"她的语气很平静，"做了点投资。"
"什么投资？"
"你别管。总之会有回报的。"
"张敏，那是我们全家的积蓄！你有什么权利擅自动用？"
"是啊，是你辛辛苦苦攒的钱。"她冷笑，"可我这些年为这个家付出的难道不算吗？我就不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挂了电话。
我颓然坐在椅子上。二十年的婚姻，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当天晚上，我打开电脑，登录了银行系统，查询了那30万的去向。
转账记录显示，那笔钱分几次转给了一个陌生账户。
我记下了账户信息，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08
周末，我以加班为由，开车去了张敏常去的那家商场。
停车场里，我很快看到了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
我坐在车里等。
下午三点多，张敏和那个叫Mark的男人出现了。他们手挽手走向那辆卡宴，看起来关系亲密。
Mark打开车门，张敏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启动，驶离了停车场。
我跟在后面。
他们开到了郊区一个高档楼盘。Mark刷卡进了小区，停在一栋别墅前。
两个人下车，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别墅。
我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他们才出来。
张敏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有些湿。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09
当天晚上,张敏回家很晚。
"今天又去哪了？"我问。
"公司加班。"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是吗？"我站起身，"那个Mark是谁？"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我把手机里拍的照片递给她，"你们关系好像很亲密啊。"
张敏看着照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跟踪我？"她尖叫起来，"李明，你有病吧？"
"我有病？"我冷笑，"那30万是不是给他的？"
她不说话了，眼神开始闪躲。
"说啊！"我吼道，"那是我们全家的积蓄，你凭什么擅自动用？"
"他需要钱。"张敏终于开口，声音很小，"他在做投资,需要启动资金。"
"投资？"我简直要笑出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是我们公司的总监。"张敏梗着脖子说，"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不像你，四十多岁了还是个小会计。"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所以你就和他在一起了？"我的声音在颤抖，"张敏，我们结婚二十年了。"
"是啊，二十年。"她突然笑了，"二十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着别人住豪宅开好车，我只能开着破凯美瑞。朋友聚会，我连拿出手的包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自卑吗？"
"所以这些就值得你背叛婚姻？"
"背叛？"张敏冷笑，"李明，你给过我什么？除了这个破房子和那辆破车，你还给过我什么？Mark不一样，他开保时捷，住别墅，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他的保时捷是贷款买的，别墅是租的！"我吼道，"他所谓的投资项目都是骗局！他已经欠了银行两百多万！"
张敏愣住了："你胡说！"
"我不胡说，我可以拿证据给你看。"我打开笔记本电脑，"他的公司上个月就已经破产了。那些豪车、别墅,全是租的或者贷款买的。他现在是一屁股债，在找人借钱还债。你那30万，他根本不会还给你。"
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Mark的征信报告——逾期记录、债务记录，触目惊心。
张敏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他说他在做投资，很快就能赚大钱......"
"投资？"我苦笑，"他就是个骗子。专门骗你们这种虚荣心强的女人。"
张敏整个人都崩溃了，开始大哭。
但我的心已经冷了。
"张敏，我们离婚吧。"我平静地说，"这婚姻已经没法过了。"
她抬起头，眼泪模糊的眼睛看着我。
"李明......"
"别说了。"我打断她，"我会找律师拟协议。房子和女儿归我，你想要什么自己说。"
那天晚上，我睡在了书房。
10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张敏像变了个人，整天魂不守舍。她给Mark打了无数个电话，但都是关机状态。
有一天她偷偷出门，晚上回来时眼睛肿得像桃子。
"他跑了。"她坐在客厅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他的手机停机了，公司也找不到人了。"
我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
"我早就告诉过你，他是骗子。"
"我知道错了......"她抬起头看我，眼里满是绝望，"李明，我真的知道错了。30万我会还给家里的，我们...我们能不离婚吗？"
我沉默了很久。
"张敏，就算没有Mark这件事，我们的婚姻也走到尽头了。"我说，"你嫌我没本事，嫌这个家配不上你。你想要的生活，我给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打断她，"这些年我看得很清楚。你看不起我这份工作，看不起我们现在的生活水平。你羡慕那些开豪车住豪宅的人，却从不去想他们背后的代价。"
张敏低下头，不说话了。
"算了。"我叹了口气，"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了。你看看吧。"
她接过协议，手在发抖。
一周后，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面。
张敏的脸色很憔悴，看起来瘦了不少。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她最后问了一句。
我没有回答，只是拉开了民政局的门。
办完手续出来，天空飘起了小雨。张敏站在雨中，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
"李明，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她突然开口，声音颤抖。
我停下脚步。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个，你看看吧。"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医院的检查报告。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我整个人僵住了。
报告单上清楚地写着——怀孕8周。
我的手开始颤抖，抬起头看向张敏："这孩子......"
她的表情复杂而痛苦，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李明先生吗？"
"我是。"
"我是刑侦大队的。关于Mark诈骗案，我们需要您配合调查。另外，还有件事必须告诉您......"那边停顿了一下，"我们在调查中发现，您的妻子张敏女士，可能也涉嫌......"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我已经听不清了。我转头看向张敏，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陪伴了我二十年的女人，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11
刑侦大队的审讯室里，我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李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对面的警官说，"关于您妻子张敏与Mark的关系，您了解多少？"
我把知道的都说了——从半年前张敏提出要买车,到我发现她和Mark的关系，再到那30万的转账。
警官听完，叹了口气。
"李先生，实际情况可能比您想象的复杂得多。"
他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厚厚一叠材料。
"Mark，真名马克，是一个职业诈骗犯。他专门物色那些虚荣心强、家庭经济条件中等的已婚女性下手。"警官说，"他的手法很老套——开豪车、租别墅、营造成功人士的形象，然后接近目标，取得信任后骗钱。"
"这些我都知道。"我说，"我想知道的是，我老婆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
警官沉默了几秒。
"根据我们的调查，张敏女士不仅仅是受害者。"他说，"她和Mark认识的时间，比您想象的要早得多。"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他们的第一次转账记录，是在一年前。"警官调出一份银行流水，"一年前，张敏女士就开始给Mark转账了。金额从几千到几万不等，累计有十几万。"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年前？那时候她还没开始跟我吵着买车，还没有那些反常的表现。
"而且，"警官继续说，"根据Mark的供述，他和张敏女士之间不仅仅是情人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
我感觉天旋地转。
"您的意思是......她也参与了诈骗？"
"不是诈骗，但性质差不多。"警官打开另一份材料，"张敏女士在她的公司里，负责接触一些高净值客户。她会把这些客户的信息透露给Mark，然后Mark通过各种手段接近这些人，骗取钱财。事成之后，两人分成。"
我彻底懵了。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她只是个市场经理,怎么会......"
"李先生，我们也很意外。"警官说，"但证据确凿。我们在Mark的电脑里找到了大量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张敏女士从这种合作中，至少获利了四十多万。"
四十多万。
我想起了那个让我疑惑的问题——30万存款没了，但张敏这段时间买的那些奢侈品，加起来至少也得十几万。她哪来的钱？
原来是这么来的。
"那个孩子呢？"我艰难地问，"她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警官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根据时间推算，应该是Mark的。"
我闭上了眼睛。
二十年的婚姻，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12
张敏被带走调查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那份离婚协议。
讽刺的是，我们刚办完离婚，她就被带走了。
女儿小雨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的样子，有些担心。
"爸，你没事吧？"
"没事。"我勉强笑了笑，"小雨，以后家里可能就剩我们俩了。"
"妈妈不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雨很聪明，她大概猜到了什么。
"爸，其实我早就觉得妈妈不对劲了。"她坐在我旁边，"她变得很奇怪,每天不是在化妆就是在看手机，对我也不像以前那么关心了。"
我揉了揉小雨的头发，心里一阵心酸。
"对不起，是爸爸没照顾好这个家。"
"不是的。"小雨摇头，"爸，我觉得你做得很好。至少你是真正爱我的。"
这句话让我的眼睛湿润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有警察来找我了解情况。
我才知道，Mark和张敏这一年多时间里，至少骗了七八个人,涉案金额上百万。
有个被骗的是我们小区的业主，就是之前跑路的那个901。他原本生意做得好好的，就是因为被Mark骗走了五十万周转资金，导致资金链断裂，最后破产。
还有个受害者更惨。他把准备给儿子治病的钱全部投给了Mark所谓的"理财项目"，结果钱没了，儿子的病也耽误了。
听着这些案例，我越发觉得不寒而栗。
我和这个女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我竟然完全不了解她。
13
一个月后，案子有了进展。
Mark被判了十年，张敏作为从犯，被判了三年。
开庭那天，我没有去。
但我托律师带了一封信给她。
信里，我写了很多。写我们年轻时的相识相恋，写小雨出生时的喜悦，写这二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最后一段，我写道：
"张敏，我不明白，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我没能给你想要的生活，还是你从一开始就不满意这样的生活？如果能重来一次，我是否应该听你的话，买那辆保时捷，买那套大房子，让你能在朋友面前有面子？可是，那些东西真的能带来幸福吗？这一年来，你开过豪车，住过别墅，拿过名牌包，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是三年的牢狱之灾，是女儿的失望,是一个破碎的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早点看清你的本质。但我也感谢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东西，看起来人人都有，但真正拥有它的代价，远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律师后来告诉我，张敏看完信后哭了很久。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14
案子结束后，我的生活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依然开着那辆凯美瑞，依然做着我的财务工作。
但我的心态变了。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挣得不多，开不起豪车，住不起豪宅，给不了老婆想要的生活。
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失败，不是挣得少，而是活得不真实。
这件事之后，我开始关注那些表面光鲜的人背后的故事。
我的客户赵总，那个开宝马7系的老板，最后还是破产了。他卖掉了所有的车和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不得不打工还债。
我们小区那个开保时捷911跑路的邻居，听说在外地被找到了，现在正在服刑。
还有好几个客户，都是因为过度消费，盲目贷款，最后家破人亡。
我越来越意识到，我这些年在财务工作中看到的，不是个例，而是一个普遍现象。
太多人，为了面子，为了虚荣，为了在别人面前显得"成功"，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那些满大街的豪车，背后有多少是真金白银买的？又有多少人，为了还车贷，省吃俭用，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我想起张敏说过的那句话："45万的车满大街都是，但能拿出45万的人却很少。"
当时我以为她只是随口抱怨，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15
半年后，我的生活进入了新的轨道。
小雨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成绩很好。她现在和我的关系更亲密了，经常和我聊学校里的事。
"爸，今天我们班主任又开豪车来学校了。"有一天她说，"同学们都很羡慕。"
"是吗？"我笑了笑，"你羡慕吗？"
"以前挺羡慕的。"小雨说，"但现在不会了。我妈的事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东西看起来很美好，但代价可能很大。"
听到女儿这么说，我很欣慰。
至少，她从这件事里学到了一些东西。
"爸，你说我们以后会换好车吗？"小雨问。
"会的。"我说，"等爸爸挣够了钱,一定给你买辆好车。但不是为了面子，而是因为我们真的需要，也真的买得起。"
小雨点点头："我懂了。"
那天晚上，我又接到了警官的电话。
"李先生，有件事要告诉您。"他说，"张敏女士在监狱里表现很好，可能会减刑。另外，她想见见女儿。"
我沉默了几秒。
"我会问问小雨的意见。"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景。
楼下停车场里，依然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保时捷、宝马、奔驰、奥迪，在路灯下闪闪发光。
但我知道，这些车的主人里,真正活得轻松的有几个？
16
周末，我带小雨去见张敏。
隔着玻璃，张敏穿着囚服，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小雨......"她看到女儿，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小雨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对不起。"张敏哭着说，"是妈妈不好，妈妈做了错事，害了这个家。"
"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小雨终于开口，"我们家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张敏愣了愣，苦笑："妈妈也不知道。可能是太虚荣了吧。总觉得别人有的，我也应该有。别人开好车，我也想开。别人住豪宅，我也想住。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可是妈，你有想过我和爸爸吗？"小雨的眼睛红了，"你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吗？"
张敏低下头，泪如雨下。
"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小雨一直没说话。
快到家时，她突然问我："爸，你恨妈妈吗？"
我想了想："不恨。只是觉得可惜。如果她能早点明白，我们现在还是一家人。"
"那你后悔吗？后悔娶了妈妈？"
"不后悔。"我认真地说，"因为有了你。而且，这件事也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
"什么道理？"
"面子这东西，"我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也最昂贵的东西。"
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17
一年后，我的财务咨询公司正式开业了。
这一年来，我接触了太多因为过度消费陷入困境的案例，我决定做点什么。
我的公司不大，只有三个人，但业务很明确——帮助那些陷入债务危机的家庭理财规划，走出困境。
第一个客户，是我的老客户赵总。
他破产后，靠打工慢慢还债。但债务太多，根本看不到头。
我帮他做了详细的债务重组和还款计划，联系了几家银行重新谈判还款条件，最后帮他减免了一部分利息。
"李哥，谢谢你。"赵总握着我的手，眼眶都红了，"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这些债了。"
"别这么说。"我拍拍他的肩膀，"以后记住了，千万别为了面子去做超出能力的事。"
赵总点点头："我记住了。"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客户。
有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为了结婚买了套大房子，又贷款买了辆宝马5系，结果婚还没结成，就被债务压垮了。
还有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因为孩子上国际学校，自己又要维持体面的形象，刷爆了十几张信用卡，现在每个月光还最低还款额就要一万多。
每次看到这些案例，我都会想起张敏。
如果当初她能早点明白这些道理，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18
两年后，张敏出狱了。
她出来那天，我没去接她，但给她留了一笔钱，够她租房子和生活一段时间。
一个月后，她主动给我打了电话。
"李明，谢谢你。"她的声音很平静，"这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不用还。"我说，"就当是小雨的抚养费吧。"
"小雨......她还好吗？"
"很好。马上要高考了，成绩一直很稳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李明，我能见见她吗？"
"你自己问她吧。我把她的电话给你。"
挂了电话，我长叹了一口气。
后来我听小雨说，她见了张敏。
张敏现在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生活很简朴。
"她变了很多。"小雨说，"看起来很憔悴,但精神状态还不错。她说这两年在监狱里想明白了很多事，以后要踏踏实实生活。"
"那就好。"我说。
"爸，你说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做一家人吗？"小雨突然问。
我摇摇头："回不去了。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小雨没再说话。
19
三年后，我的公司已经发展得很不错了。
我们帮助了上百个家庭走出债务困境，也接受了不少媒体的采访。
有个记者问我："李先生，您创办这家公司的初衷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见过太多因为虚荣、面子、攀比而陷入困境的家庭。我想告诉大家，生活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自己过的。那些表面的光鲜，往往背后是深渊。"
"您是说，那些开豪车的人都是贷款买的？"
"不是全部，但至少大部分是。"我说，"我做了二十多年财务工作，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了。45万的车满大街都是，但真正能一次性拿出45万现金的人，其实很少。很多人为了这辆车，背负了几十万的债务，每个月要还一万多的车贷，生活质量反而下降了。"
"那您觉得这种现象正常吗？"
"不正常，但很普遍。"我说，"这是一个畸形的消费观导致的结果。太多人觉得，有面子比有里子更重要。为了在别人面前显得成功，不惜背上沉重的债务。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成功不是开什么车、住什么房，而是活得轻松、活得真实。"
这段采访播出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很多人给我留言，说我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也有人骂我，说我是loser，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但我不在意。
我已经过了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的年纪。
20
今年，我50岁了。
女儿小雨考上了985大学，学的是金融专业。她说以后要回来和我一起做公司。
"爸，我想做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她说，"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听到这话，我很欣慰。
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是张敏写来的。
信里，她说自己现在生活得很好，虽然不富裕，但很踏实。她在超市做到了主管，工资也涨了。她租了一个小房子，养了一只猫，偶尔会约朋友喝茶聊天。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能知足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她在信里写道，"李明，谢谢你这些年照顾小雨。也谢谢你让我明白，生活不是拿来比较的，而是拿来享受的。现在的我，虽然开不起豪车，住不起豪宅,但我很幸福。因为我终于学会了，不和别人比，只和自己比。"
看完信，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停车场。
那些豪车还是一排排地停在那里，闪闪发光。
但我已经不再去想，这些车的主人过得怎么样了。
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要承担自己选择的代价。
有人选择面子，就要承受债务的压力。
有人选择踏实，就能享受生活的安稳。
没有对错，只有适合不适合。
而我，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21
最近，我受邀去一所大学做演讲，主题是"理性消费与人生选择"。
台下坐满了年轻的面孔，他们眼里充满好奇和憧憬。
"同学们，我今天想和你们分享一个故事。"我说，"这是我的亲身经历，也是我这些年来最深刻的领悟。"
我讲了我和张敏的故事，讲了那些因为过度消费而陷入困境的案例，讲了那句话——"45万的车满大街都是，但能拿出45万的人却很少"。
"这个社会给了我们太多压力。"我说，"要买房、要买车、要穿名牌、要出入高档场所。好像不这样，就不算成功。但我想告诉大家，真正的成功，不是你开什么车、住什么房，而是你是否活得真实、活得轻松。"
"那些表面光鲜的人，背后可能背负着巨大的债务。他们每天都在为还贷发愁，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牺牲了真正的生活质量。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台下一片安静。
"我不是说不能追求更好的生活，而是说，在追求更好生活的同时，要量力而行。不要为了面子，为了在别人面前显得成功，而背上自己承受不起的债务。"
"记住，生活是自己的，不是给别人看的。你开什么车、住什么房，和你是否幸福，没有必然联系。真正的幸福，来自于内心的满足，来自于和家人朋友的相处，来自于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来自于别人羡慕的眼光。"
演讲结束后，有很多学生来找我交流。
一个女孩问我："李老师，如果我的男朋友一定要贷款买豪车，我该怎么办？"
"问问他为什么要买。"我说，"如果是因为真的需要，比如工作需要，那可以考虑。但如果只是为了面子，为了让别人觉得他很成功，那你要好好想想，这样的人值得托付终身吗？"
另一个男生问我："李老师，您后悔吗？如果当初您听您太太的话，买了那辆保时捷，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
我笑了笑："可能不会离婚，但我们会有更大的问题。背上车贷的压力，生活质量下降，矛盾会更多。而且，她真正想要的不是那辆车，而是一种虚荣的满足感。就算我买了那辆车,她还会想要别墅、想要游艇、想要更多。这种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我说，"有些人注定不是一路人。与其勉强在一起痛苦,不如早点分开。"
22
回家的路上，我开着那辆已经开了十年的凯美瑞。
虽然有些旧了，但保养得很好，开起来还是很舒服。
我没有换车的打算。
不是换不起，而是觉得没必要。
这辆车对我来说，足够了。
它带我上下班，带我和女儿出游，带我见客户。它很实用,很省油，维修也不贵。
我不需要通过一辆豪车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的价值，在于我帮助过多少家庭走出困境，在于女儿的健康成长，在于我每天都能心安理得地睡觉。
这就够了。
到家时，小雨正在客厅做作业。
"爸，你回来啦。"她抬起头笑着说，"今天演讲怎么样？"
"挺好的。"我坐在她旁边，"很多学生都很认真在听。"
"那当然，我爸可是专家。"小雨骄傲地说。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对了爸，"小雨突然说，"我今天看到妈妈了。"
"是吗？她还好吗？"
"挺好的。她说她正在考会计证,想以后找份更好的工作。"
"那挺好。"我由衷地说。
"爸，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呢？"小雨问，"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我想了想："可能是环境改变了人，也可能是人的欲望膨胀了。但不管怎样，重要的是能不能及时醒悟。你妈妈现在醒悟了，这就是好事。"
"嗯。"小雨点点头，"爸，我以后一定不会像妈妈那样。"
"爸相信你。"我说，"但记住，不要走另一个极端。该花的钱还是要花，该享受的生活还是要享受。只是要量力而行，不要为了面子去做超出能力的事。"
"我记住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还是二十多岁,和张敏刚认识的时候。
我们一起在大学校园里散步，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笑得很灿烂。
"李明，你说我们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她问我。
"只要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说。
"我不要多好，"她靠在我肩上，"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
梦醒了，枕头湿了一片。
我坐起身,看着窗外的夜色。
如果能重来，我会怎么做？
我想了很久,还是那个答案——我不会改变什么。
因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张敏选择了虚荣和面子，最后付出了代价。
我选择了务实和踏实，得到了内心的安宁。
这就是人生。
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23
一年后的今天，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车流。
那些豪车依然川流不息，闪闪发光。
但我已经不再去想,那些车主过得怎么样了。
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有人喜欢表面的光鲜，有人喜欢内心的安宁。
有人愿意为了面子背负债务,有人愿意为了轻松放弃虚荣。
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而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这些年来，我帮助了上千个家庭走出债务困境。
每次看到他们卸下重担,重新找回生活的希望，我就觉得，我做的这些事，是有意义的。
我的女儿健康成长，我的事业蒸蒸日上，我的生活简单但充实。
我不需要豪车来证明自己，不需要豪宅来显摆身份。
我就是我，一个普通的财务顾问，一个称职的父亲，一个对生活有清醒认知的中年男人。
而这，就足够了。
窗外，又一辆保时捷开过。
车窗摇下，开车的是个年轻人，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我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希望你能负担得起这辆车带来的一切。
然后转身，继续我的工作。
生活还要继续，而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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