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交替通行这四个字，就是个社会实验，一个大型的行为艺术，专门用来观测人类在脱离了道德和强力约束的真空环境里，能有多野蛮。
每次堵在高架的匝道口，我就感觉自己不是在开车，而是在看一部荒诞派戏剧。主路上的兄弟们，一个个都跟开了“绝对防御”似的，车头顶着车尾，那保险杠恨不得直接焊在前车的排气管上，眼神坚定，表情冷峻，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家族荣誉的闪电战。他们的核心思想只有一个：我凭本事堵在这儿的，凭什么让你个从旁边冒出来的插队？我不过了，你也别想活。
辅路上的朋友们呢，心态也崩了。他们就像一群想从异次元裂缝里挤进主世界的玩家，眼巴巴地看着主线任务的NPC一个个从面前跑过，就是不搭理你。一开始还想讲道理，打个转向灯，眼神交流一下。三秒钟后，发现道理这玩意儿，在钢铁丛林里就是个笑话。于是心态一变，不装了，摊牌了，直接化身雷电法王，一脚油门，车头先怼出去一半，赌你不敢撞。这就是典型的掀桌子式竞争法则，最好的公关是直接把对方服务器黑了，最好的并线是直接把旁边的车道爆了。
交通法怎么说？《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四十五条，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在车道减少的路段，缓慢行驶时，机-动-车-应-当-依-次-交-替-通-行。这几个字，跟印在香烟盒上的“吸烟有害健康”一样，所有人都看见了，但没一个人往心里去。大家心里想的都是，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但我就不。为什么？因为在那个“大型血栓现场”，遵守规则的人，就是那个看起来最像傻子的。你让一辆车，你后面的哥们就用喇叭问候你全家，你旁边的哥们直接一把轮就过去了。你图啥？图一个“当代活雷锋”的锦旗吗？
所谓的交替通行，俗称拉链式通行。这个比喻本身就充满了工业时代的冰冷美感，一齿一牙，完美啮合，效率拉满。但现实呢？现实是两坨史莱姆非要挤一个瓶口，谁也过不去，最后糊在一起，变成一坨更大的史莱姆。我们的路况，根本不配拥有拉链这么精密的玩意儿。
我作为一个中年人，开过几年车，我真的悟了。这事儿跟技术、跟法规都没关系，这是一种玄学，是一种信仰。主路上的司机，内心深处有一种“正统性”的信仰。他们觉得这条路是“主”路，自己就是天选之子，是嫡出，辅路来的都是旁支，是庶出，凭什么跟我们平起平坐？这种思维钢印，比什么交通法都管用。就好像有些人买奔驰，你跟他聊发动机参数，聊性价比，他觉得你在侮辱他。他买的不是车，是那个三叉星徽标带来的神圣光环，是一种“老子就该在你们前面”的底气。交替通行，就是在挑战这种底气。
真正的通行效率之王是谁？不是特斯拉的自动驾驶，也不是什么车路协同。是中国的老头乐。我跟你讲，自动驾驶技术的终极难题，不在于识别红绿灯，不在于躲避障碍物，而在于如何精准预判一个不讲任何武德、行动轨迹如同布朗运动的老头乐。只要大爷从你车头前慢悠悠地晃过去，什么主路辅路，什么交替通行，统统都得给这位“扫地僧”让路。他才是真正解构一切规则的“道诡异仙”，用最朴素的物理学原理，告诉你什么叫众生平等。只要大爷躺得快，责任直接就定给对方了。就问你怕不怕？
所以，很多人纠结，说主路畅通的时候，辅路要让行，这是路权。但堵车的时候，路权就模糊了，大家都是难兄难弟，就该交替。这个逻辑没错，完美无瑕。但问题是，在那个具体的场景下，没人关心逻辑。我有时候堵在路上，就会想，今天晚上吃啥，是地三鲜还是小炒肉，然后就错过了路口。那一刻，司机的脑子里根本没有逻辑处理器，只有情绪的奔流。
讲真，不遵守交替通行，罚款200。这个惩罚力度，就跟开玩笑一样。200块，不够一脚油钱，能换来我不用看别人在我前面加塞的舒心，很多人觉得，这笔买卖，值了。加大加大加大，把惩罚力度加大到一次2000，你看他们让不让。但能过吗？不能过。因为真这么搞了，大家就要开始辩经了，到底谁是第一辆，谁是第二辆，最后马路直接变成辩论赛现场。
写到这，我感觉我越来越像个开出租的老师傅，嘴里全是人生的歪理，但你还别说，好像又有点道理。我们总想用规则去约束一个混乱的系统，但系统的混乱恰恰来自于组成系统的人类本身。我靠，这帮人是真的一点脸都不要了啊！
所以，交替通行的终极奥义不是什么狗屁规则，也不是什么拉链，它是一种“顿悟”。是你在无数次的加塞与被加塞，无数次的鸣笛与被鸣笛之后，突然有一天，你看着前面那个打着转向灯，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车头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然后你一脚刹车，挥了挥手，让他过去了。那一刻，你不是遵守了交通规则，你是成佛了。
而绝大多数人，选择继续在红尘里当个凡人，在自己的“道”上，寸土不让。你问我怎么选？我选择坐地铁，至少那里的人，抢座还讲究个先来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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