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四年，男友始终没有提过结婚。

于是我打算主动求婚。

我偷偷买好了求婚戒指，想要把戒指藏在车里给他一个惊喜。

却意外在座位底下发现一只口红。

行车记录仪里，一个年轻的女孩主动亲了他一口，

「怎么样，你准备啥时候踹了你家那个神经病！」

男友声音笑得合不拢嘴：

「要不是怕她发疯，我早就把她踹了，不过，她还有点利用价值？」

01

我看着手中这支口红，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我从男友车座下面发现的，

不是我的。

这不是我第一次在江魏车上发现女人的东西了。

上周我在他车里也发现了一支用过的眉笔。

江魏看到我手上的眉笔时只愣了一下：「上次我送一个女客户回家，大概是她落下的。」

我没多想，把眉笔递给他让他还给客户。

江魏揉搓我的手：「就这么相信我啊，不怕我真的找个女的背叛你？」

我那时坚定地摇了摇头。

毕竟江魏当年为了追我差点豁出性命，他有多喜欢我圈子里人尽皆知。

江魏在我的侧脸上吻了吻：「安安，我当然不会背叛你，我爱你，只爱你。」

可是什么客户会把口红留在别人的车里呢？

巨大的恐慌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我颤抖着右手打开了行车记录仪。

我以前总觉得感情里不该太小心，且对江魏有着完全的信任，所以从不做查岗的举动。

江魏大概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对我从不设防。

以至于我刚打开行车记录仪，就看到了昨晚的影像。

江魏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轻车熟路地进了车后座。

然后，我听到了这辈子最扎心的话。

......

我突然就不想再看下去。

铺天盖地的窒息朝我袭来，我摇下车窗大口大口地喘气。

恍惚中我想起三个月前发生的事。

那天我情绪发作的毫无原因，我莫名地想砸东西，随后又莫名其妙地崩溃大哭。

江魏手忙脚乱地安慰好我也是一小时之后的事了。

也是从那次起，从前热情到不行的江魏，睡觉不再搂着我，连亲吻都没了。

我真的以为他是累了，可原来他是觉得，我不正常。

可明明当初，是江魏主动缠上我的。

02

我和江魏第一次见是学校社团，他腻在我身上的眼神像盯上了某种猎物，从此我被他缠上。

我没答应，江魏换对象跟换衣服一样快，而且我妈有精神类疾病，很大概率会遗传，我没打算去耽误别人。

可江魏不在乎，放下了所有姿态追在我的身后。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会为了了解我跟我一块去兼职。

会为了跟我吃顿早饭，大冬天起个大早，可怜巴巴地蹲在食堂外面等我。

我妈住院，他眼都不眨地替我结掉了我妈的天价手术费，可面对我的恐惧和不安，江魏却主动跟我拉开了距离。

「时安，我不是借此让你跟我在一起，我只是不想看你难过，更因为你是个优秀的人，本应该有很好的未来，不该整天被各种兼职裹挟。」

「你应该成为更好的人，哪怕，我永远都不会拥有你。」

南美洲的蝴蝶扇动了翅膀，在我的心脏里引起了一阵颤动。

而决定在一起是我大三实习下班回学校，遇到了喝醉酒的混混。

当小混混想对我下手时，是来接我下班的江魏救了我。

他挡在我面前，手被扎了个对穿。

想到这里，我颤巍巍地点了一支烟，烟灰落在手臂上，钻心地痛。

不知道坐了多久，江魏发来了消息。

「安安宝贝，今天辛苦你咯，晚上有个局，你也来玩儿吧，顺便接我回去。」

顿顿的大脑痛得愈发厉害。

手机被我扔到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可我没想到，等我赶到聚会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行车记录仪里的女主角。

江魏还镇定自若地跟我介绍：「安安，这是大姚的女朋友田穗，带着来一起认识下。」

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田穗给江魏敬了一杯酒：「江大哥，第一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啊。」

那个多多关照被她说出了无限暧昧的味道。

他们相视一笑，在干杯的时候，江魏无意间勾到了那女孩的手指。

我一杯一杯地往下灌酒，要离开的念头大概是在这个时候就决定了。

江魏在旁边耐心地拍着我的背：「安安，少喝点酒，晚上该难受了。」

和以往一样关心语气让我几乎要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喝到中途的时候，田穗走出了包房，当几分钟后江魏也跟着出去的时候，我的心脏跌落到了谷底。

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

江魏和田穗一直没回来。

大脑里，愤怒的因子在不停地跳动，我把手中的酒瓶砸落在地上，酒瓶四分五裂，液体顺着地板流得到处都是。

那个叫大姚的男人走过来，状似亲密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小时啊，喝多了难受是不是。」

他的手暧昧地在我的背上揉来揉去，压制不住的愤怒破土而出，我用手上的酒瓶碎片划开了他的手。

「滚开！」

那个叫大姚的男人却笑了。

「怎么，我摸两下都不愿意，江魏给你的，我照样能，你假清高什么。」

恶心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江魏也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我最终收回了拳头，推开所有人径直去了厕所。。

我在厕所里，却碰到了刚好在整理衣服的田穗。

她的脸颊通红，看到我时状若不好意思地埋了埋头，扯了扯衣领。

她主动跟我打了招呼，一副居高临下的得意语气。

「时安？你男朋友真不错啊。」

03

心脏一顿一顿地痛，她嘴唇上的唇彩花得不成样子，一看就能明白做过什么。

「你什么意思？」

田穗耸了耸肩膀；「字面意思而已。」

她说完就离开了，只有镜子上弥漫着还未完全散去的雾气，上面浮现的一大一小两个手掌格外刺痛了我的眼睛。

骤然而起的情绪像浓重的夜色，将我一点点淹没。

我一拳打在镜子上，一瞬间，手掌鲜血直流。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包间的门没有合上，江魏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发现？时安单纯得可以，上次穗穗把口红掉我车上了，没等我怎么解释她都表示坚决相信我呢，蠢死了。」

包厢里一片哄堂大笑。

有人下流地调笑：「不过时安确实挺美的，你也真舍得在外面玩？」

江魏大剌剌地搂着田穗。

「当初追她不过是因为听说她难追，想挑战一下，可四年我也腻了，老是守着一个精神病我也会累。」

我有些压不住发抖的痛意。

其实答应江魏前，我强调过很多次，我可能也会遗传到精神类的疾病企图让他放弃。

可江魏总是摇摇头：「那都没有我爱你重要，时安，如果你某天真的发病，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帮你。」

那次差点被混混威胁之后我显露出了情感双相障碍的倾向，总是想莫名发脾气或者大哭。

可我为了江魏积极治疗，再加上江魏的陪伴，已经很少发作了。

「那要是我想玩玩时安，你不介意吧...」

江魏漫不经心地吐了个眼圈。

「随便你，不过得等我彻底腻了再说。」

我想起刚在一起的前两年，江魏无论去哪都会在当天赶回来见我，他习惯把头埋在我的肩头撒娇说想我。

我问他天天在一起不嫌腻吗。

他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

「我一辈子都不会腻，我真的不能离开你，哪怕一秒。」

心脏像被人泡在了水里，酸胀得要命，随后是锥心刺骨的痛意。

失去理智的那一刻，我大力推开门，一巴掌扇在江魏的脸上。

「如你所见，不用等你彻底腻了，我们完了。」

包厢里一片鸦雀无声，江魏被我打偏了头，他吐掉嘴里的血丝才正眼看我。

「时安，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回家再说。」

我闭了闭，竭力压制眼里的酸涩，这不是什么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会缠着你。」

我捏紧了拳头，刚才被玻璃划伤的伤口又在裂开。

真痛。

江魏沉下了脸的时候，我转身离开，听到有人问江魏。

「真分啊，不去挽留下？」

江魏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我的方向，冷笑了一声：

「追什么追，她那样，离开我还能去哪？」

他的笃定宛若刺入心脏的一把利剑。

我离开这个酒吧的时候几乎是用跑的，以至于我在出门的时候，差点摔倒。

我被人扶住，他诧异地叫了我一声。

「时安？」

04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也认出了他，是我大学兼职认识的校友卫宁。

从前我们一起兼职，他肉眼可见的...比我更穷。

可人又冷又凶，即使兼职也不招人待见，我帮过他一些。可如今看着他用料考究的衣服和手表，大概是过得很好，

「时安，好久不见，有时间的话要不喝两杯，叙叙旧？」

我没拒绝，言谈之间得知时安如今在创业，确实小有起色。

「真好，为你高兴！」

可我却又止不住难过，怎么我就谈了个恋爱，就成了现在这样狼狈的样子。

叠加了之前喝的酒，我很容易就喝醉了。

等有意识的时候，有人轻轻拍着我的脸。

「时安，你到家了，快醒醒。」

声音轻柔得像春天里的一阵风，我快跌倒的时候，他搂住了我的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我的耳朵边上擦过。

这样的触感让我惊醒。

「抱歉卫宁，我心情不好喝多了，送我到这就行了，你回去吧。」

卫宁一贯冷冽的脸上却有些讳莫如深，他直直地盯着我，半晌才说了个好。

我上楼的时候，江魏已经在家了。

我打开灯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神色阴沉的江魏。

「时安，你长本事了，还知道找个男的来气我。」

「偶尔玩玩这套倒也行，我能吃得下。」

他嗤笑一声，眼里一片波涛汹涌。

铺天盖地的恶心感从我胃里蔓延出去：

「江魏，你恶不恶心？」

江魏慕然收起了眼里的冷冽。

「安安，我是男人，有时候我胡说八道只是为了在朋友面前有面子而已。」

「怎么还跟个小女孩吃醋，她就是玩一玩当不得真，我也是一时糊涂，我只爱你。」

我闭了闭眼，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掀开。

「江魏，我放你去和她过正常的生活。」

江魏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立即想明白了关窍。

「行车记录仪，你看了？」

我无力地点点头。

江魏挥倒了茶几上的水杯。

「在一起这么久，偶尔想找找新鲜感也正常吧，再说这四年，我老是需要顾虑你的情绪也会累。」

手上的纱布有些松了，那是卫宁买来，一圈一圈地帮我缠上去的。

我紧紧攥着手，指甲深深地掐入皮肤。

「无论你说什么，出轨的都一样让人恶心。」

江魏突然笑了，眼里是刚才骤然收起现在又出现的恶意。

「行啊，分手，那把我给过你的所有东西都还给我，包括我以前给你爸垫的医药费。」

心脏宛若被一只大手重重地捏住，剧烈的疼痛里，我仿佛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我勾出一个惨白地笑：「好，还你。」

我走进房间，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事实上，从我爸刚做完手术后，我就在不停地攒钱。

就是为了能把钱还给江魏。

前两年我也提过还钱的事，但江魏生气了。

「我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你要是跟我这么生分，我会难过。」

还好，还好我没有动过这笔钱，让我再离开的时候也能保有最后的自尊。

05

江魏接过这张薄薄的卡片，却攥得手都发了白。

「这个房子也是我的，既然你这么清高，那你现在，立即给我滚出去！」

「现在半夜不好找房子，明天...」

可还没等我说完，江魏就打断了我说的话。

「不行，现在，立马离开！」

我没再说话，独自进了卧室，拉出自己的行李箱。

我只带走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和电脑，平心而论，在一起的时候，江魏确实体贴。

我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他买的，他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献到我面前来。

看着我带着行李箱出来时，江魏掰断了手上的银行卡。

「既然要走，把你所有的破烂都给我带走，我不留这些破烂东西！」

我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那都是你买给我的，很多东西我都没拆，想扔了还是卖了都随你。」

江魏气势汹汹地跑到书房里，掏出一枚戒指砸在我的身上。

「这破烂玩意儿可不是我买的，带走你的垃圾，你还想跟我结婚，我就是跟你玩玩儿你也配！」

那枚戒指转了好几圈，才在地上安静下来。

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和江魏在一起的四年，我是想过能长久的。

所以向来不算主动的我悄悄买了一枚戒指，藏在了江魏的书房里。

等到他惊喜地翻到戒指的时候，我就告诉他。

「江魏，我已经做好了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的打算。」

我胆子不大，总有很多顾虑，也不容易放开自己。

这个戒指，是我能拿出最大的爱意和决心。

如今，所有感情都跟这地上的戒指一样，归于平静。

「也不要了」

我拉着行李箱，没再回头。

我单方面地提了分手，我知道江魏会带着某种不甘，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发作得这么明显。

人事来通知我被开了的时候满脸为难。

「时安，我也没办法。」

我点点头:「不用为难，赔偿什么的，都按法定来就好。」

江魏大概也没料到会这么顺利，所以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时安，我知道你一路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只要你跟我低个头，我们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

我摇摇头：「算了。」

「行，时安，你有种，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我关上门的时候听到了办公室里一阵打砸东西的声音。

交接得很快，离开公司前，我没再见时安一眼。

直到我面试屡屡碰壁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江淮还在逼我。

哪怕我的资历不错，经验再对口，可最后换来的仍然是一句：「你很优秀，不过我不敢录用你。」

江魏在逼得我没有退路之后再回去找他。

可我们刚分手，他就大张旗鼓公布了田穗的身份，各种显示着恩爱，像是谈过我，是他人生的污点。

有好事者发他们的合照给我看，我的视线死死黏在了田穗手上。

她带着我买来打算让江魏跟我求婚的戒指。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除到了满手的湿意，真丢脸啊。

手机上弹出一条陌生消息。

「安安，离开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06

我把头缩进宾馆的被子里，想起从前的时候眼睛酸得厉害。

我刚毕业的时候，被江魏带进了他的公司，在工作上，对我有一定的提携。

「安安，我说过的，想看你成为更好的人。」

但现在，他随随便便就掐断我所有退路。

可离开他，我仍然是时安，我在公司一路向上爬，除了江魏的帮助，更多是我付出的血和汗。

找工作陷入停滞的时候，我接到了卫宁的电话。

「时安，我在网上看到你的简历，我的公司正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聊聊。」

我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卫宁的邀约，我没得选，况且我评估了下卫宁的公司，发展前景不错。

可我没想到田穗会来找我，她把我堵在了公司大楼门口。

「时安，你和江魏既然分手了我希望也别再有复合的想法了。」

我对此嗤之以鼻，不想搭理田穗，可她却叫住了我。

「时安，我好心，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

我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一起，我不敢相信我听到的。

田穗说什么了？

「时安，你好可怜，你被混混围住那天不会以为江魏救你是因为爱吧。」

「他亲口在他朋友和我面前炫耀的，那些混混都是他找来，不过是为了得到你的小手段而已，你居然还信了。」

大概是空调开得太足，我感到了蚀骨的寒冷。

那天，是我答应江魏的开始，也是我情绪开始出现异常的开始。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和江魏纠缠了这么久，怎么突然，这个人就坏掉了。

原来一开始就是假的。

就在这一瞬间，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原谅江魏了，我开始不讲道理的希望。

他从来没在我的世界里出现过。

「对了，那个戒指是你买的吧，江魏那天突然取了扔垃圾桶了。」

我有些压制不住发抖的痛意，黏稠的情绪如同沥青将我一层层裹住。

「你又好到哪里去了，江魏和我在一起，又找你，你不恶心吗。」

田穗无所谓地吐吐舌头。

「当然恶心啊，不过他有钱，我就不恶心。」

气血不停地在脑海里翻涌，我有那么一瞬间几乎站立不住。

还好有人及时扶住了我，是刚下班的卫宁，他满脸紧张地盯着我。

「时安，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田穗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们。

「时安，没想到啊，你还挺厉害的，这样看来我不担心你找江魏复合了。」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可没等我说什么，她就率先离开了。

纵然我再三强调，我没什么问题，可卫宁还是坚持要送我回家。

即使上了车，我仍然不能从刚才排山倒海的情绪里走出来。

直到卫宁侧过身来给我插安全带。

他的手穿过我的身前，低着头的时候我都能闻到他头上的洗发水味道。

「不用帮忙的，我自己可以。」

他弄好安全带，抬起头来的时候，距离近到快要抵上我的鼻尖。

「你在想什么，刚才喊了你半天，你都没答应我。」

声音里透露着莫名的委屈。

他热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我感觉耳朵在发烫，有些不太自然地推开他。

「抱歉，刚才在想事情。」

卫宁送我到的时候，我的脸色仍然一丝血色也没有。

所以卫宁有些不放心，要把我送到楼上再离开。

只是我们到时，看到了我租住的门外正在抽烟的江魏。

07

对上我们时，他扔掉烟头在脚下碾了碾，一张脸上喜怒难辨。

「安安，我就说谁敢收了你，原来是这个男人啊，不过是个小破老板，这也值得你傍？」

再见到江魏，难以克制的细密疼痛夹杂着痛恨在身体里升腾。

我先让卫宁进了我的房子，别卷进我们两人纷争，他也没多问，提着外卖进去了。

江魏把我抵在了门板上。

「安安，这才分开多久，你居然让其他男人进你房间！」

「你不会以为那个男的会喜欢你吧，也只是玩玩你罢了！」

他掏出一叠洋洋洒洒的照片。

是卫宁和另外一个女人照片，照片上的两人形容亲密。

我一张一张地把地上的照片捡起来。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在乎。」

跟我没什么关系，也跟在乎无关。

可江魏的眼睛一下愤怒地泛了红。

「时安，他有女朋友你上赶着不介意，我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你TM握着不放跟我闹！」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移开。

最终还是江魏软下了语气。

「安安，我们在一起太久，感情归于平淡让我产生了疑惑，再加上我真的有点累，可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我错得离谱。」

「我后面没跟田穗怎么样，我是看你离开我得太果断，想气气你，安安，我还是爱你的。」

我摆脱江魏的手，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呢，你的爱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吗，你放过我行不行？」

相互纠缠了六年的关系，最后竟然还是落到了放过两个字上。

我情不自禁觉得有些可笑。

江魏怔怔地盯着我，像是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

「放过，你对我说放过？」

他一拳砸在了墙上，声音里带了一丝狠意。

「我毫无尊严地追了你两年，你跟我纠缠了四年，现在你跟我说放过？时安，那不可能！」

「你会回到我身边的，一定会！」

江魏撂下这句话就走了，我有些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我想我从没看懂过江魏，说厌烦了男人的是他，出轨的是他，离开后发疯的还是他。

很快，我就明白了江魏撂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去上班的时候，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好奇和审视的目光，一道又一道地落在我身上。

「别说，看她的样子还真不像啊...」

「啊哈哈，幸好我不是他们组，要不然有点惨吧...」

近期好不容易熟络起来的同事看我的目光也带上了重新打量，她终于忍不住把我拉到了一边。

「时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说完她还警惕地离我走远了几步，像是怕沾染上什么晦气的东西。

有人在公司里散布了消息，说我是精神病。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认识江魏之前，糟糕的家庭，像个炸弹的遗传病。

让我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想象，大概率也会是自己一个人过完一辈子是最好的选择。

可生活就是蛮不讲理，将不可抗力一层一层地压到身上。

08

江魏蛮不讲理地搅进我的生活。

晦暗的日子好像出现了一束光亮。

对于江魏，我害怕过，却还是坦然地接受了，那是我生命之中慎中又慎的决定。

可江魏轻轻松松，就让我陷入难堪的境地。

我扯出一个苦笑，点了点头。

「我是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是...」

但是不严重。

可我同事还没等我说完他说完就着急忙慌的离开了，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看着同事的离开的背影，我就知道江魏的目标达到了。

他不过是还在逼我，想让我一无所有然后明白，我的身边只有他。

卫宁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

他拉上了百叶窗，盯着我半晌只说了一个字。

「你....」

我想我能预料到他说什么。

无外乎就是真的吗？

「卫总，如果你介意我的个人状况，我可以辞职，不会给公司造成什么影响。」

听到我的话，卫宁的脸却莫名黑了。

「昨天看你脸色不太好，我只是想问问你怎么样而已。」

「我跟你接触了这么多天，我有自己的判断你会不会影响工作，能给我造成影响的，只有你完不成业绩而已。」

我走去之前，为宁叫住了我。

我却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是。」

下班的时候，卫宁说和我顺路，不容拒绝地捎上了我。

快到小区的时候，江魏给我发了消息。

「安安，怎么样，那个男人能接受吗，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离开我你可怎么办啊。」

我强忍着砸掉手机的冲动，摇下车窗大口大口喘着气。

等到了小区，关上车门前，卫宁却叫住了我。

「时安，我很嫉妒那样的男人能拥有你四年。」

我关车门的动作一顿，卫宁却扯出一个笑容。

「时安，我多年前的祈祷，神在现在是不是能给我打开一扇窗户。」

电光石火间，我想起江魏曾给我看过的照片。

「卫宁，你有女朋友吗？」

卫宁那张冷漠的脸上罕见地有些懵。

「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

我翻出照片给他看，卫宁叹了口气。

「虽然我不知道你哪来的照片，但也能猜到，是不是你前男友找的，这图上的人是我的妹妹，亲妹妹。」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不信可以打电话求证！」

我摇了摇头。

手机还在不断地亮起，都是江魏发来的消息，大概都是「我最好的选择，就是回他身边。」

我看着面前脸有些红的卫宁，鬼使神差地开口。

「要上去坐坐吗？」

卫宁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你认真的？」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卫宁跟着我把车开入地下车库。

事实上刚挺好车，卫宁就摇上了所有的车窗。

他按住了我解安全带的手，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他吻上来的时候有些磕磕巴巴。

「卫宁，如果你后悔，现在放开我，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话刚说完，卫宁却扣住我的后脑勺，更深地吻了下来。

「我只是紧张而已！」

磕磕绊绊的动作最终由生疏变得游刃有余。

我把手指放入他的发间轻轻地揉搓。

我这小半辈子大概有两次离经叛道的时候。

一次是答应江魏的时候，另一次，就是现在。

我带着卫宁回了卧室。

他站在我的床前，一件件解开自己的衣服扔到地板上，却独独留下那条领带。

他用领带一圈又一圈地缠住我的双手。

「时安，那天，我给你绑纱布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09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上，看着卫宁的眼睛不闪不避。

「欢迎。」

夜深的时候，窗外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雨停的时候，我也跟着沉沉睡去。

身体的放松让这一觉睡得大好，以至于大早上门被敲响的时候，我完全没听到。

打斗和怒骂的声音传进耳朵时，我才从梦里走出来。

打斗的声音是在我的客厅里。

我随手捞了件睡衣，然后走进客厅里，打成一团的人是江魏和卫宁。

两个人的身上，都有些挂了彩，看到我出来的时候，才堪堪停下动作。

江魏的眼睛片刻间就红了。

「时安，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我淡定查看了卫宁身上的伤势，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怎么了江魏，我偶尔也需要找找新鲜感。」

他脸上的血色一下消失了，他一定也想起了。

这句话，他曾经对我也说过，原话奉回让我感到一些快意。

卫宁自然地搂住我的肩膀。

「这不得谢谢前辈拱手让我的机会。」

江魏的拳头紧紧握在了一起，随后挥动了自己的拳头。

我扯开纠缠的两人，江魏没注意，被我推倒在了地上。

他两眼通红地瞪着我：「安安，你帮他？」

我没有搭理他，只是再三确认卫宁刚才没被打到。

江魏的嗓子里突然带上了颤抖。

「时安，我们明明有六年，可他凭什么？你回来，我们就算扯平好不好。」

我突然笑了。

「好啊，时安，还记得我打算送你的那枚戒指吗，你把他找回来恢复原样，我们就能扯平。」

江魏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巨大的光彩。

「我，我去找。」

「安安你等我，你一定等着我！」

江魏走了之后，我无力地躺倒在啥发生。

卫宁递给我一杯水，有些小心地看着我。

「时安，你刚才说的话，不是真的吧？」

我没有回答，时安放下水杯坐到我旁边紧紧地搂住了我。

「时安，和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了你好多年，我跟江魏不一样，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可我选择了推开卫宁。

「我很抱歉，可能现在不太合适。」

卫宁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为什么，是不是我昨晚把你弄痛了，是我不熟练，我保证下一次会好的。」

我避开他的视线。

「是我一时赌气把你拉下了水，我刚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

「而且你的日子也很长，我的精神状况，有时候也确实不算稳定。」

我想我是真的怕了。

一段长达六年的纠葛，到底还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口。

我把发脓的地方割掉了，伤口却仍会断断续续发炎，天气不好的时候甚至会痛上一痛。

卫宁却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肯松开。

「时安，我很理解，你刚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恢复不过来是正常的。」

「只要你还在我的眼前，这就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比爱的人永远得不到更痛苦。」

卫宁说，可以留在我身边等。

等到我的心境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压在胸口的乌云，好像莫名其妙散了一些。

我们没再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他在我身边，就像普通的老友，润物细无声地渗透进我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没有想过我会再见到江魏。

10

我和卫宁下班的时候去新开业的商场吃饭。

我们刚走进商场的时候，江魏就从身后的旋转门上跟了上来。

跟卫宁在一起六年，他一直是个很臭美的人，像只行走的高傲孔雀。

可他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头发长到了耳朵下面一点。

眼窝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连胡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刮了，乱糟糟地挂在下巴上。

江魏小心翼翼地喊了我一声：「安安。」

随后他掏出一枚戒指，是我之前打算送给他的那枚。

「我把它找回来了，你是不是可以原谅我。」

我没想过他真的会把这枚戒指找回来，毕竟他早被扔进了垃圾桶，不知道被辗转了几个垃圾站。

江魏要把他找回来，其中付出的艰辛可见一斑。

其实这段时间，我倒是也听说过关于江魏是不是疯了，天天跑去垃圾场翻垃圾的笑话。

只是我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我盯着这枚戒指，心中五味杂陈。

「被扔掉又捡回来，你当初把它改成了田穗的尺寸又改回来，江魏，它早就没办法恢复原来的模样了。」

江魏拿着戒指的手都在发抖。

「可它，到底是找回来了，找回来了啊！」

我无奈地摇摇头，心底破开了一个口子，空荡荡地难过。

如果这样的虔诚再早一些，我们永远不会走到现在这个样子。

迟来的东西，终究是迟了。

「江魏，你最开始救我不就是假的吗？可能充满算计的开始，以分开为结束已经挺好了。」

「我的双相情感障碍是从那次差点被混混得逞后开始的，江魏，你每次说你累的时候，不会做噩梦吗？」

江魏的眼里一点点染上渗入骨髓的恐惧。

「你...都知道了，可后来，我是真的爱你。」

我走上前，握住一直护在我身前的卫宁的手。

「可惜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卫宁因为我突如其来的大胆动作愣住了。

江魏紧紧盯着我和卫宁交叠的双手，他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看见有什么液体砸在了商场的地砖上。

一滴两滴，直到后来，仿佛落了一场大雨。

「安安，我是不是...永远都要失去了你。」

我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江魏跌跌撞撞地走出旋转门。

他站在旋转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像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江魏他就站在那儿，任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商场里，卫宁一直不停地追我。

「安安，你什么意思。」

「你说啊，到底什么意思！」

「在我们那里，牵了手也是要负责的！」

他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我无奈地摇头失笑。

「快走吧，再不走得排队了。」

快走吧，去看看前面的烧排骨，让过往的种种都跟那黄昏时的太阳一样。

悉数被地平线吞没。

【江魏视角】

我站在商场的旋转门外，脚下像灌了铅，再也移动不了半步。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流失，我想用力握住，却怎么都抓不住。

我回头看了一眼。

时安和卫宁上了电梯，卫宁在身后悄悄勾了勾时安的手指，时安没有甩开。

我捧着那枚好不容易从垃圾堆里找回来的戒指，突然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这个瞬间，我永远失去时安了。

11

【番外一】

时安发现我和田穗搅和在一起的那天。

我其实是害怕的，但不过一瞬间，我就想明白了，时安离不开我。她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况且她有如今的一切，离不开我的帮助。

我和田穗只是一时新鲜玩玩而已，倒也威胁不了时安的地位。

所以我是如此笃定，她离不开我。

就连她提着行李箱走的那天，我也是一样的笃定，她一定会回来。

可我就这样，让她彻底走出了我的世界。

我回了我们一起住过的小公寓，我转了一圈。

时安的很多东西还放在原位，仿佛她从来没离开过，只要我一打开书房的门，就能看见她在那安安静静地办公。

我有时候会坏心眼地咬在她的脖子上，她总是双眼含笑包容地看着我胡闹。

可当我伸出手的时候，只抱住了一团空气。

我突然崩溃，把时安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到一处，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我也可以忘掉。

可等全都打包好后，我又一件又一件地放回原位。

我翻出时安留下的相册，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每看一遍，无处遁形的痛苦就像一记重锤。

一下下地，凿在我的心脏上。

带起无休止的痛。

门突然被敲响，心头闪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惊喜，哪怕我知道不可能，但仍然希望是安安。

可我忐忑地打开门后，看到的却是田穗。

她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用胸口贴在了我的手臂上。

「阿魏，你不接我的电话也不理我，我受不了，我很担心你也很想你。」

以前我很吃这套，时安是个内敛的人，她的感情总藏在行动里，比如深夜醉酒后的醒酒汤。

以及博古架上随处可见的烫伤膏和胃药。

可太多之后，被我当成了索然无味的白开水，没有田穗的嘴甜和大胆让人受用。

可如今这张脸，我怎么看怎么恶心。

我捏上了她的脸「是你找的时安，把过去的事告诉她的，对吗？」

田穗大概是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整个人在我的胸口磨蹭，我低下头就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阿魏，我就是...就是太害怕你找她复合，况且她本来就有精神病，你跟她在一起那么辛苦，我这是为了你好...」

田穗其实原生家庭也很糟糕，只是她更大胆，知道怎么走捷径。

我看着这个因为我才有了几分光鲜的女人，还天真地以为只要撒撒娇，就什么都能过去。

我捏着她的脸，把她甩到了地板上，把脚放在她的手指上，毫不留情地来回碾压。

「如果不是你，我和安安明明还有机会。」

我迫切地需要一个仇恨的宣泄口，是，都怪田穗，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我跟时安，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田穗的百般求饶，我也没有松开脚。

终于，她开始破口大骂。

「江魏，你现在装什么深情啊，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别出轨别回应我啊，你恶不恶心！」

12

【番外二】

血淋淋的真相宛若刺入心脏的利剑，胸口里一片血肉模糊。

是，是我活该。

我无力地松开脚。

「你滚吧，滚回你本该在的地方。」

田穗是我从会所里带出来的，我很容易地收回了给她的房子和钱。

让她回了会所，那是她该在的地方。

我的痛苦，总要有人分担才好。

时安曾经睡过的床上，她的味道一点点消失了。

我埋在枕头里，努力嗅也嗅不出来她最爱的桃子味道了，所以我开始成夜成夜地睡不着。

连酒精也帮不了我半分。

再一个时针指向十二点的夜晚，我再也忍不住。

难耐地拨通了时安的电话，听着那头的呼叫声我在床上痛苦地弓起身子。

从来没有那一颗像现在这样茫然又无助。

我想问她，求求她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只要她说，我做什么都可以。

电话的呼叫声像一只揪着我心脏的大手，无措的等待里，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可长长的等待后传来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我扔掉手机，大口大口地喘气，不可抑制地放声大笑，然后泪湿了满脸。

不就是个时安，你有什么了不起。

你TM的有什么了不起，我早晚能把你忘了。

我想不过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可直到下一个春天，那份后悔和思念也没有消失，它们宛如跗骨之蛆，搅得我不得安生。

我突然就很想见见时安，哪怕只远远见一眼就好。

突然的想法宛若洪水，怎么都挡不住。

于是我几经打探，找到了她的信息。

只是很不巧，这一天，他们刚好在B市拍婚纱照。

我来之前曾经卑劣地想过，如果卫宁也受不了安安的病就好了，那证明我还有机会。

可没有，她旁边的那个男人，还是卫宁。

一年没见，时安变了，她更爱笑了，整个人像个饱满的桃子。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裙摆摊开在草地上，她像一朵盛开的花，美得惊人。

卫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逗得时安不住地笑。

这样的美，原本，是有机会属于我的。

那个逗她笑的人，也本该是我。

我捂住胸口，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在人来人往的景区里落下泪来。

我转身离开。

只是在踩上油门的时候，仍然不受控制地想到刚才的那一幕。

假如我和时安从未有嫌隙，我跟她求了婚，我们一起去拍婚纱照。

她笑起来不太自然，于是我拿出所有压箱底的笑话来逗她。

时安被我逗乐，嘴角出现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我忍不住，在她的酒窝处吻了吻。

我情不自禁地跟着笑出了声，却没注意到前方已经失控的货车。

几乎只是一瞬间，巨大的撞击声响彻了天际。

时安还站在那里穿着洁白的婚纱对我笑，我朝着虚空伸了伸手。

春天，到底是结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