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发放首批L3自动驾驶号牌，三高速路段可开启

深夜的京台高速上，司机老张轻轻按下中控屏上的自动驾驶按钮。车辆缓缓驶入最内侧车道，方向盘自动微调，车速稳定在80公里/小时。他松开双手，目光从路面移向手机屏幕——这是中国首批L3级自动驾驶车辆正式上路的第一天。系统提示：“请保持注意力，随时准备接管。”可他的眼睛，已经离开了前方。

2025年12月23日，北京向三辆智能网联汽车发放国内首批L3级自动驾驶专用号牌，允许其在三条高速公路特定路段内实现单车道自动驾驶。这不仅是技术的突破，更是一次法律意义上的“放行”：车辆被正式赋予上路资格，驾驶责任在系统激活时部分转移至车企。中国由此迈入全球L3落地第一梯队，与德国、美国形成不同路径的竞争格局。

但真正的挑战不在路上，而在人心。L3的核心悖论在于：它要求人类“监控机器”，却又允许人类“脱离驾驶”。同济大学实验显示，驾驶员平均需2.3秒才能完成有效接管，而系统发出预警到事故发生，往往仅1.7秒。当人眼离开路面、大脑进入放松状态，那一声“请接管”的提示，很可能只是事故前的最后一道无效警报。

全球经验已为此敲响警钟。德国早在2021年立法允许L3上路，奔驰Drive Pilot却因功能受限、体验鸡肋，2025年选装率不足5%。美国特斯拉选择跳过L3，直接冲刺L4，实则是为规避“人机共驾”带来的责任泥潭。日本技术领先，却因法规谨慎而裹足不前。相比之下，中国采取“试点准入+安全员兜底”的务实策略，不急于推向市场，而是以可控场景积累数据、验证机制，走出一条独特的“渐进式突围”路径。

信任，从来不是技术单方面赋予的。长安大学研究指出，即便给予4秒预警，部分驾驶员仍无法在复杂路况下完成安全接管。更严峻的是心理层面：近半数受访者担忧L3是车企的“责任转移工具”——系统出事，车企免责条款一出，最终担责的仍是司机。宣传中的“脱手脱眼”，现实中的“随时接管”，这种认知落差正在撕裂公众对技术的信任。

我们真正需要的，不是更快地把方向盘交出去，而是建立一套清晰的责任回路。北京首批号牌车辆强制安装“黑匣子”，记录系统运行与接管行为，正是为了在事故后厘清责任边界。深圳已明确“因系统缺陷致事故，驾驶员可向车企追偿”，这是制度层面的关键破冰。唯有当数据可追溯、责任可追究、理赔可预期，人才敢真正相信机器。

L3不是终点，而是通往全自动的必经之桥。它逼迫我们回答一个根本问题：在人与机器的权力交接中，谁该为安全兜底？答案不应藏在用户协议的冗长条款里，而应写在每一行可审计的代码中，刻在每一次公正的事故认定里。

技术可以领跑，但信任必须慢行。方向盘交出去之前，先让规则跑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