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梨园——密道寻踪

4章 密道寻踪

长安梨园——密道寻踪-有驾

月过中天时,我把旧棉鞋塞进腰带里,光脚踩上石墙。

灵丝在袖中烫得厉害,像条活物往墙缝里钻。

石墙后那道青石门锁着铜锁,我摸出怀里的钥匙——是前日替赵嬷嬷送药时,在她枕头底下顺的。

锁芯“咔嗒”一响,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我猫腰溜进去,反手将门掩上。

地道口藏在老槐树根下,覆着层青苔。

我蹲下身,指尖触到块凸起的砖,逆时针转三圈——前世我常来这儿藏戏本,陈墨染烧戏班那晚,就是从这儿摸进来的。

砖缝里渗出寒气,我打了个寒颤,运起练气期的真气往掌心送。

果然,面前腾起团白雾,是幻阵。

前世陈墨染用音波破过这阵,我学了半宿,今儿试着手心抵在砖上,哼了段《折柳》的调子——那是周婶教我的破阵小曲。

白雾散了。

地道口黑黢黢的,霉味混着沉水香涌出来。

我摸出怀里的火折子,映出墙面上几道裂痕——正是前世陈墨染用音修真气震碎的结界痕迹,裂痕里还嵌着半片金箔,和他扇骨上的装饰一个样。

灵丝突然绷直了,往地道深处窜。

我把火折子吹灭,贴着墙根挪。

石板地潮得能拧出水,每走一步都黏脚。

越往里走,沉水香越浓,还混着丝若有若无的琴音。

地道尽头有光。

我贴着石壁挪到拐角,看见两盏青铜灯照着石桌,陆九渊抱琴坐着,陈墨染斜倚在另一侧,扇骨敲着桌沿。

“长安春宴的戏码,得压苏慕遮一头。”陈墨染的声音像浸了蜜,“你说的那位...可还稳妥?”

陆九渊拨了根琴弦,琴音沉得发闷:“宫里头的人,只认能镇场子的角儿。”他抬眼,“你那套音修功夫,真压得住她?”

“她不过是练气中期。”陈墨染笑了声,“再说...当年那把火,烧的可不止戏本。”

我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火场里,我分明锁了地道口,陈墨染能找到这儿,果然是有人接应——陆九渊?

他平时只在后台调琴,谁能想到...

“当啷”一声。

我猛抬头。

是李昭明的剑穗响。

他的青锋剑在地道里泛着冷光,剑尖正对着我藏身处:“谁在那儿?”

我脑子“嗡”地炸开。

急中生智往前一扑,膝盖撞在石板上,疼得倒抽冷气:“昭明哥哥?”我故意把声音放得软趴趴的,“我...我梦游呢,迷迷糊糊就走到这儿了...”

他剑穗抖了抖,收了剑:“大半夜不睡觉,跑这种地方?”月光从地道口漏进来,照见他皱着的眉,“摔着没?”

我揉着膝盖站起来,脚底打滑又踉跄一步,正好撞进他怀里。

他身上有松木香,混着剑鞘的铁腥气:“我...我梦见阿娘了,她说...她说后院有糖人...”

他沉默片刻,弯腰把我棉鞋从腰带里抽出来,蹲下身给我套上:“走,送你回屋。”

路过老槐树根时,我回头看了眼。

地道口的幻阵又起了白雾,隐约能听见陆九渊的琴音,混着陈墨染的笑:“...明儿她要是提起来,你就说...”

李昭明的手突然覆在我后颈上:“发什么呆?”

我缩了缩脖子:“没...就是脚疼。”

他没再说话,一路把我送回屋。

我躺上床时,听见他在窗外低声说:“慕遮,往后别乱跑。”

我攥紧枕头下的残页。

残页边角还留着焦痕,和前世火场里攥着的触感一模一样。

明儿晨起,该在茶棚里和柳青衣说说话了——就说昨夜“梦游”到后院,撞着个白影子。

晨时露水未干,我蹲在井边洗衣帕,故意提高声音:“昨儿后半夜,我梦见阿娘牵着我走,说后院槐树下藏着糖人。”

长安梨园——密道寻踪-有驾

搓衣板“咔”地响了声。

赵嬷嬷端着药碗过来,眉头拧成个结:“糖人?

你当这是哄三岁娃呢?

后半夜往地道跑,当梨园是你家茅房?“她戳了戳我额头,”再胡言乱语,明儿去伙房劈柴!“

柳青衣抱着戏服路过,袖口带起阵风。

她弯腰帮我拾滚落的皂角,声音压得像蚊鸣:“慕遮,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比说出来好。”

我抬头看她。

她眼尾的胭脂没晕开,凝成颗小红点——平时她总说“武生要利落”,今儿倒像刻意描重了。

“知道了,柳姐。”我把皂角攥得发疼。

前世柳青衣最恨勾心斗角,如今倒学会看人眼色了。

日头爬上戏楼檐角时,《霓裳羽衣》开演。

我对着铜镜理鬓边牡丹,指尖刚碰到胭脂盒,太阳穴突然突突跳——和前世火场前的闷胀一模一样。

我捏着盒盖的手顿住。

前世苏玉瑶总往我胭脂里掺迷魂草,说是“助眠”,实则让我上台打蔫儿。

“慕遮,该上妆了!”小丫头在外头喊。

我低头,袖中滑出个青瓷小罐——是周婶教我用薄荷叶、蝉蜕磨的粉,昨儿夜里悄悄塞给我的。

我迅速把胭脂倒进水桶,挖了勺青粉拍在脸上。

戏楼里起了哄。

苏玉瑶扮的太真妃正舞着绫罗,台底下几个公子哥举着花笺喊:“苏姑娘的水袖差了分灵劲儿!”

“该咱们了。”司鼓敲了个紧板。

我提着裙角上台,水袖刚甩开半尺,突然想起前世陈墨染说“《霓裳》要柔得像云”——可云哪有棱角?

我咬了咬舌尖。

水袖“唰”地扫过头顶,在半空拧成朵莲花,又“哗”地散作漫天星子。

台底下静了一瞬,接着爆起喝彩。

“好个惊鸿一瞥!”

“比苏二小姐的可鲜活多了!”

我眼尾瞥见苏玉瑶攥着帕子,指节发白。

卸了妆刚回屋,门“吱呀”响了声。

李昭明端着茶盏站在门槛外,青瓷盏里浮着片竹叶:“刚才看你摸太阳穴,喝口淡竹叶茶,压压火。”

我接过茶盏,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是练剑磨的。“昭明哥哥怎知我头疼?”

他靠在门框上,剑穗晃了晃:“你上台时,水袖比平时多甩了三尺。”他突然压低声音,“昨夜地道里,陈墨染说‘当年那把火’...你最好离他远点。”

我盯着茶盏里的竹叶。

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和前世火场里背我往外冲的身影叠在一起——可前世他被陈墨染骗去城外送戏帖,根本没见到火场。

“知道了。”我把茶盏捂得发烫,“谢你。”

他走后,我翻出枕头下的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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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痕里隐约能看见“花朝”两个字——是前世烧剩下的戏单。

院外传来赵嬷嬷的吆喝:“都消停些!

花朝节要搭彩楼,明儿起各房领绢花去!

我捏着残页的手紧了紧。

花朝节...前世苏玉瑶就是在彩楼上,把我推下了护城河。

窗外风掀起门帘,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我望着案头新得的喝彩花笺,突然听见后巷传来琴音——是陆九渊的《阳关三叠》,可调子比平时快了半拍。

该准备的,得更早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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