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驾卡宴车主撞了我的车,想私了,可这圈套我不钻

派出所里,刮了我车的卡宴车主,一脸得意。

指着我说:“警察同志,就是他,敲诈勒索我五万块!”

他们胜券在握,等着看我百口莫辩。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轻轻放在桌上。

“警察同志,这不是敲诈,”我说,“他签了字的。”

他以为我是掉进陷阱的猎物。

其实从他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才是。

1

“刺啦——”

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我猛地踩住刹车。

心一下沉到底。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从旁边的车位出来,车头结结实实地蹭在我的车门上。

我的车门上,一道长长的白色划痕。

卡宴的车门打开。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下来。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穿着潮牌,手腕上晃着一块大金表,油头梳得锃亮。

他看了一眼两台车,又看了一眼我。

「兄弟,不好意思啊。」

他说话很大声,带着笑。

我没说话,拿出手机准备拍照报警。

他一步上前,按住我的手。

「别啊兄弟,多大点事。」

「走保险多麻烦。」

他伸出五个手指。

「五万,私了,怎么样?」

我愣住了。

我这辆破大众,整个卖了也就六七万。

车门补个漆,最多两千块。

他要给五万?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

好像在欣赏我的表情。

我的风控师本能响起了警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没立刻答应。

这不合常理。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怎么,嫌少?」

金博文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

力气很大。

「兄弟,我赶时间,给个痛快话。」

我老婆苏晴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老公,怎么还没上来?」

「车被刮了,我在地库。」

没过两分钟,我看见苏晴跑了过来。

2

她先是紧张地看了看车门上的划痕,一脸心疼。

「哎呀,怎么刮成这样!报警了吗?」

我还没开口。

金博文又开口了,声音比刚才更响亮。

「弟妹别急,是我全责。」

「我跟这位兄弟商量好了,赔五万块,私了。」

苏晴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五……五万?」

她一把将我拉到旁边,压低声音,语气里全是激动。

「老公你傻了啊!」

「这车补个漆才多少钱?」

「五万块!快拿着啊!」

我看着她,她眼里闪着光,是那种捡到钱的光。

我摇了摇头。

「这钱不能要。」

「你疯了?为什么不要?送上门的钱!」

她急得直跺脚。

金博文在一旁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夫妻俩争执。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兄弟,想好了没?」

「你要是觉得麻烦,那咱们就报警处理。」

「不过走保险嘛,定损多少就是多少,一分钱都不会多。」

他把“一分钱都不会多”这几个字咬得很重。

苏晴更急了,使劲掐我的胳膊。

「程默!你是不是又犯傻了?」

「平时在公司受气就算了,现在送上门的钱你都不要?」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钱太多了?」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看着她焦急的脸,又看了看对面金博文那张看戏的脸。

一股火从心底烧起来。

但我知道,现在不能发火。

对。

不能发火。

我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

然后,我抬起头,看向金博文。

3

「这五万块不是小数目。」

「我微信被限额了。」

「我得上楼一趟,去拿我另一张银行卡。」

「您稍等我几分钟,很快!」

金博文一脸不耐烦,用戴着名表的左手挥了挥。

「快去快回!」

我拉着还在发愣的苏晴就走。

「快走快走。」

我低声催促她。

苏晴被我拽着,一脸的不解和怨气。

「你拿什么卡啊?我们哪还有别的卡?」

我没回答她,直接把她推进电梯。

我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了。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喂?」

我压着嗓子,用最快的语速说。

「马叔,是我,程默。」

「我车被刮了,对方喝了酒,要私了,给我五万。」

「比修理费高很多,他很爽快,催我收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然后,是一声暴喝。

「你个兔崽子!钱收了没有?」

马叔的声音像是炸雷。

我被吼得一哆嗦。

「没,没呢……我正犹豫。」

「犹豫个屁!敢收你就死定了!」

「这是‘赔偿金敲诈’!专门坑你这种老实人的套路!」

「他现在喝着酒,脑子不清楚,给你转账。」

「你一收钱,这转账记录就是铁证!」

「明天他酒醒了,查不出喝酒了。直接去派出所报案,告你敲诈勒索!」

「到时候,你钱得退,人得进去!他一分钱不花,还能把你送进去蹲几天!」

「听懂了没有!」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马叔,那我……我该怎么办?」

「报警吗?」

4

「报警?证据呢?他可以说他喝多了记不清了,你拿什么证明他主动给钱?」

「你现在有一个选择可以惩治这种垃圾。」

「让他自己,跳进你挖的坑里。」

马叔的声音沉了下来。

「别怕,按我说的做……」

我慢慢走回车库。

远远地,我看见金博文靠在他的卡宴上抽烟,一脸不屑。

我立刻换上一副表情。

脸上堆满贪婪,脚步带着一丝胆怯和急切。

我搓着手,小跑到他面前。

「大哥,大哥!我回来了!」

「我想好了,听您的!就这么办!」

金博文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掐灭了烟头。

「算你识相。」

他拿出手机,打开转账页面。

「卡号报来。」

就在他手指要按下去的瞬间。

我猛地伸手,用手掌盖住了他的手机屏幕。

「等等!大哥!」

金博文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眼神变得凶狠。

「你他妈又想干嘛?」

我吓得一哆嗦,赶紧缩回手。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大哥,您别误会。」

「我……我就是觉得,咱这光转个账,口说无凭的……」

「万一……万一您明天反悔了,我这……我说不清啊。」

我表现出一个典型的小市民,既贪财又怕事的样子。

金博文被我这副模样逗笑了。

「呵,你个怂包还想得挺多。」

「那你想怎么样?」

5

「要不……咱签个东西?」

我试探着问。

我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

我把那份《车辆购置合同》拿在手里,跑到金博文面前。

我指着合同,脸上带着“灵机一动”的兴奋。

「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

「刮蹭这事儿,咱也别提了。」

「干脆,你把我这破车给买了吧!」

「这五万块,就当是购车定金!」

「咱们在合同上写个价,比二手车市价高一点就行。」

「明天您把尾款付了,我陪您去过户。」

「这样,咱这事儿就算彻底了结了。」

金博文眯着眼看我。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咧开嘴,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

他大手一挥,显得很豪气。

「合同拿来!」

我把合同和笔递过去。

「大哥,您看这总价,写多少合适?」

我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瞥了一眼我的旧车,嗤笑一声。

「就你这破车,值几个钱?」

「写十万吧,给你小子占点便宜。」

这个价格,比二手车市场的行情价高出两万多。

一个看似合理,又足够让他指控我贪婪的数字。

我点点头,飞快地在合同上填上车架号、价格,和他报出的身份证号。

金博文靠在车头,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甚至没仔细看条款。

「转账吧。」

我打开手机收款码。

他操作手机,动作很快。

手机“叮”的一声。

五万元到账。

我点开转账详情,给他看。

「大哥,麻烦您备注一下。」

「购车定金。」

他很不耐烦,但还是照做了。

「行了吧?」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眼神轻蔑。

「明天等我电话,去过户。」

说完,他转身就走,摇摇晃晃,嘴里哼着小调。

金博文喝多了,估计只能想着让我先占便宜,第二天再反过来告我敲诈。

可他根本没细想细看,就签了合同。

如果他真来告我敲诈,我就让他吃个瘪。

6

第二天早上八点。

手机准时响起。

但不是闹钟。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电话。

「你好,是程默吗?」

一个严肃的男声。

「我们是城西派出所的。」

「有人报警称你敲诈勒索,请你过来配合调查。」

妻子苏晴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脸瞬间就白了。

「怎么回事?什么敲诈勒索?」

「我不是说了吗!拿钱走人!你非要搞这些事!」

「这下好了!要坐牢了!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

她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有解释。

只是平静地穿好衣服,把那份合同放进公文包。

「在家等我。」

「我中午就回来。」

派出所的询问室。

金博文就坐在我对面。

他换了身衣服,精神抖擞,昨晚的醉态荡然无存。

他身边坐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很精明。

应该是他的律师。

一名年轻警察给我做笔录。

「金博文先生报案,说你昨晚要挟,逼迫他签下不平等的合同,并支付五万元,涉嫌敲诈勒索。」

「是这样吗?」

金博文翘起二郎腿,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他的律师推了推眼镜,审视着我。

我没有看他们。

我看着警察。

「警官,不是这样的。」

我打开公文包,拿出那份合同,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我们双方自愿签署的《车辆购置合同》。」

我又拿出手机,调出昨晚的转账记录。

屏幕对着警察。

「这是他支付的五万元,转账备注写得很清楚。」

我指着屏幕上那四个字。

「购车定金。」

「警官,这完全是一起正常的民事交易。」

「金先生作为买方,支付定金后,今天可能不想买了,意图违约。」

「这属于合同纠纷,怎么会是敲诈勒索呢?」

7

询问室里一片寂静。

年轻警察愣住了。

他拿起合同,反复看了好几遍。

金博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身边的律师猛地凑过去,一把夺过合同。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金博文的签名和下面的红手印。

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金博文凑过来,压低声音。

「怎么回事?这合同有问题?」

律师没理他。

律师抬头看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凝重。

「程先生,这份合同是在金先生醉酒状态下签署的,根据法律,可能属于可撤销的民事行为。」

我笑了。

「律师先生,第一,你如何证明他当时处于法律意义上的‘醉酒状态’?什么时间醉酒?有酒精检测报告吗?」

「第二,就算他喝了酒,他是否达到了‘不能辨认自己行为’的程度?从他能清晰地签字、转账、和我沟通来看,显然没有。」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我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的眼睛。

「就算他要去法院申请撤销,那也是民事诉讼。跟今天的‘敲诈勒索’报案,有关系吗?」

律师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年轻警察看看我,又看看律师,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8

他走到角落,低声汇报了几句。

挂了电话,他走回来,表情很严肃。

「金先生,你报案称被敲诈勒索,但程先生提供的证据显示,这可能是一起民事合同纠纷。」

「目前证据不足,我们无法以敲诈勒索罪立案。」

「如果你们对合同有异议,建议通过司法途径解决。」

警察把合同和我的手机还给我。

「程先生,你可以走了。」

金博文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不能走!」

他指着我,眼睛通红。

「警察同志!他就是敲诈!他就是看我喝了酒,故意给我下套!」

警察皱起了眉。

「金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办事,只看证据。」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没看金博文,只是对警察点了点头。

「谢谢警官。」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金博文律师急促的声音。

「金总,冷静点!这里是派出所!」

然后是金博文压抑的怒吼。

「冷静个屁!五万块就这么没了?还要我买他那辆破车?」

「现在怎么办?!」

律师的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

「要么,你放弃这五万定金,合同终止。」

「要么,你按合同,把他的车买下来。」

「法律上,我们现在非常被动。」

我拉开询问室的门,走了出去。

9

回到家,苏晴正焦急地踱步。

看到我,她立刻冲了过来。

「怎么样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事了。」

我换了鞋,走进客厅。

苏晴跟着我,一脸不信。

「怎么可能没事?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会这么算了?」

「程默,我早就说了,拿了钱就算了,你非要……」

我的手机响了。

一条短信。

「小子,你很会玩。等着。」

苏晴一把抢过手机,看到短信内容,手都开始发抖。

「报警!我们现在就报警!这是威胁!」

我拿回手机,删掉短信。

「没用的。」

「这种短信,连证据都算不上。」

接下来的几天,骚扰没有停止。

深夜的无声电话。

外卖送来我根本没点的花圈和祭品。

我停在楼下的车,轮胎被人扎了两个洞。

监控也被弄坏了。

苏晴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她不敢一个人出门,晚上睡觉都锁着卧室的门。

我知道,金博文在等我屈服。

他在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拖垮我的精神。

对付这种人,防守是没用的。

你得让他痛。

痛到他不敢再伸出爪子。

10

我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金博文的名字。

接着是他的公司名,“博文建筑工程有限公司”。

企业信息查询网站上,数据一条条跳出来。

注册资本、股东构成、过往诉讼、招投标记录。

我打开好几个网站,交叉验证信息。

他有一个主要的合伙人,持股百分之三十。

公司最近的几笔大业务,都来自一家叫“远航集团”的上市公司。

我继续深挖。

招标网、地方住建局的公示信息、行业论坛。

金博文的社交账号也被我找到了。

上面全是豪车、名表、酒局。

照片里,他搂着不同的人,称兄道弟。

我把每一张有价值的照片都保存下来。

分析他身边的人,分析他们的关系网络。

作为一个风控师,这是我的本能。

在信息的海洋里,寻找那个能一击致命的弱点。

两个小时后,我关掉网页。

靠在椅子上。

我找到了。

打开邮箱。

新建邮件。

给纪检监察组的公开邮箱。

主题:「关于“滨河公园二期绿化项目”投标单位资质的市民建议」。

正文。

我只写了核心内容。

「尊敬的领导:本人系本市市民,近期关注到贵单位“滨河公园二期绿化项目”招标事宜,其中一家投标单位“博文建设”,过往曾有不诚信记录。该公司在承建“碧水湾小区”园林分包项目中,使用劣质草皮,后被业主集体投诉。此事虽被压下,但相关网络投诉截图依然可查。为确保市政工程质量,避免国有资产流失,恳请贵单位在审核供应商资质时,对此事予以关注,进行审慎评估。」

然后,我把保存下来的所有网络截图、论坛帖子备份,做成一个PDF文件。

点击,添加附件。

邮件,发出去了。

11

第二天,我正常上班,打卡,处理邮件。

下午三点十五分。

我的私人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本市的。

我看着屏幕亮起,振动。

没有接。

它响了三十秒,自动挂断。

一分钟后,又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这次,我按下了接听键。

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

「喂?」

电话那头是粗重的喘息声。

然后,是金博文几乎变形的咆哮。

「姓程的!是不是你干的!」

我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着圈。

「金总,什么事?」

「你他妈别跟我装蒜!招标方今天通知我,项目暂停了!要重新审查我的资质!你个王八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手机的听筒都有些破音。

我没说话。

「我告诉你,你这是在玩火!你以为躲在后面发个邮件就没事了?我能找到你!我能找到你家!」

我听着他的威胁,语气平静。

「金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另外,电话内容我正在录音。」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

「你等着。」

他挂了电话。

我放下笔,把录音文件保存,命名为“金博文的威胁”。

我知道,恐慌,已经开始了。

但他还不够疼。

我的调查资料里,有金博文的社交图谱。

他喜欢混圈子。

尤其喜欢几个价格不菲的雪茄会所、车友会。

我打开其中一个会所的半公开论坛。

用一个新注册的马甲账号,发了个帖子。

标题:「人心不古,几万块的合同都能当废纸。」

内容很简单。

「圈里有位开卡宴的金老板,签了合同转了定金,第二天就翻脸不认人,还反咬一口。真是开了眼了。」

下面,我配了一张图。

是我和金博文签的那份《车辆购置合同》。

我用马赛克工具,遮住了我的名字、身份证号和车牌号。

但金博文的签名,龙飞凤舞,清晰可见。

还有那笔五万元的转账记录截图,备注“购车定金”四个字,异常醒目。

发完帖子。

我关掉网页,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

我知道,子弹,已经飞进了他的圈子。

12

果然,不到半小时。

我的手机开始疯狂振动。

是金博文。

他换了好几个号码打过来。

我一个都没接。

接着是短信。

一条接一条。

「删掉!马上给我删掉!」

「程默!我操你妈!你这是诽谤!」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

「我跟你没完!」

我看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信息,面无表情。

把他所有的号码,都拉进了黑名单。

面子,对金博文这种人来说,比钱更重要。

现在,我正在一层一层地,把他华丽的外皮剥下来。

但这还不够。

商业社会,信誉才是命脉。

我打开企业信息查询网站。

输入“博文建设”。

在它的主要客户名单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远大集团”。

一家A股上市公司,本地的龙头企业之一。

我查过,远大集团是金博文最大的金主,占了他公司超过百分之六十的业务量。

而且,远大集团的创始人以作风稳健、极度重视合作方信誉而闻名。

我点开远大集团的官网。

在“联系我们”一栏,找到了法务部和投资者关系部的公开邮箱。

我新建了一封邮件。

收件人,填上这两个邮箱地址。

主题:「关于贵司供应商“博文建设”负责人金博文先生个人商业信誉风险的友情提醒」

正文,我写得很客气。

「尊敬的远大集团法务部/投资者关系部负责人:您好。本人程默,是贵司供应商“博文建设”法人金博文先生的一位普通交易对象。近期,本人与金博文先生就一辆二手车的买卖签订了正式合同,金先生也已支付定金。但其后,金先生单方面违约,并试图用非法手段胁迫本人放弃合法权益。相关合同、转账凭证及警方回执等证据,详见附件。」

「本人无意影响贵公司与金总的正常商业合作,仅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通过一切合法渠道维护自身权益。」

「我相信,一个连几万元个人合同都缺乏契约精神的生意人,在面对数百万元的工程合同时,其商业信誉是否可靠,也值得贵司这样声誉卓著的公司,进行一次重新的、审慎的风险评估。」

附件,我把所有证据打包,包括那份“金博文的威胁”的录音文件。

全部上传,发送。

13

第三天上午,我正在核对一份项目的风险评估报告。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金博文。

我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放在桌上。

继续看我的报告。

「喂。」

我吐出一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然后,一个我从未听过的,谦卑、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传来。

「程……程哥?是我,金博文。」

我没说话,手指在报告上轻轻敲击。

「程哥,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混蛋!」

电话里的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恐慌。

「远大……远大集团暂停了我们所有的合作。」

「项目款也不结了,说要对我们公司进行信誉复核。」

「我的合伙人要撤资,公司……公司快完了!」

金博文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程哥,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我求求您了!」

我拿起笔,在报告上一个风险点旁边,画了个圈。

然后,我才拿起手机。

「说重点。」

「钱!我给钱!程哥,车我买!按合同,我马上买!」

「另外,我再给您二十万,不,三十万!就当是给您和嫂子赔罪的精神损失费!」

「您看行吗?只要您把……把那些东西撤回来!」

我靠在椅背上。

「见面谈。」

「好好好!程哥您定地方,您定时间,我随时到!」

「明天上午十点,我家楼下的咖啡馆。」

「没问题!我一定到!一定到!」

我挂了电话。

14

第二天,我提前五分钟到了咖啡馆。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九点五十九分。

金博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不再是那个穿着潮牌,意气风发的暴发户。

一身皱巴巴的西装,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曾经梳得油亮的头发,此刻有些杂乱。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几乎是小跑着过来。

在我对面拉开椅子,却不敢坐。

「程哥。」

他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和一个手提包放在桌上。

推到我面前。

「这是三十万现金,还有……还有一封道歉信,我手写的。」

我没看他,也没碰桌上的东西。

「合同手续呢?」

「都带来了,都带来了!」

他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双手递给我。

车辆过户合同,他的身份证复印件。

一应俱全。

我拿起文件,逐页检查。

风控师的本能,让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标点符号。

确认无误后。

我拿出我的身份证和车辆相关证件。

「签吧。」

金博文立刻拿起笔,在需要他签名的地方,飞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甚至因为手抖,有一个字写得有点歪。

我签好我的名字。

把属于他的那份推过去。

「车钥匙,在车里。」

他点头哈腰,像个挨训的小学生。

「是,是。」

我拿出手机,点开银行APP,把我的收款码调出来。

「尾款,转账。」

「好好!」

金博文手忙脚乱地扫码,输入金额,支付。

我的手机很快收到到账提醒。

加上之前的五万定金,一分不差。

我把牛皮纸袋拉到我手边。

金博文紧张地看着我。

我当着他的面,解锁手机。

点开邮箱。

15

找到我发给远大集团的那封邮件。

选择“转发”。

收件人,依旧是远大集团法务部和投资者关系部。

邮件正文,我只输入了一行字。

「此事已妥善解决,感谢贵司关注。」

然后,我把手机屏幕转向金博文。

让他看清楚每一个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当着他的面,点击。

发送。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收回来。

又分别给市政项目的招标方,和那几个微信群,发送了类似内容的澄清信息。

每发完一个,都给他看一下。

金博文的脸色,随着我每一次点击,就恢复一丝血色。

等我全部弄完。

他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我站起身。

拿上我的东西,和那袋现金。

一句话没说。

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我都没看他那封道歉信一眼。

我回到家。

客厅的灯亮着。

苏晴没睡,坐在沙发上等我。

她没问我去了哪里,也没问我见了谁。

我把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

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苏晴的目光落在纸袋上,然后又移回我的脸上。

她站起身,走进厨房。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杯温水。

她把水杯放到我面前的桌上。

动作很轻。

「结束了?」

她的声音也很轻。

我点点头。

「结束了。」

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流过喉咙,很舒服。

我看着她,平静地说:

「这个世界有两套规则,一套在明,一套在暗。」

「对付只信奉暗处规则的人,你必须用他听得懂的语言,为他量身定做一套新的规则。」

苏晴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16

过了几天,老马给我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开门见山。

「姓金那小子,最近栽了,欠债跑路了。」

他的语气里没什么波澜,像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哦?」

我应了一声。

「市政那个绿化项目,彻底黄了。」

「远大集团的合作也停了,听说在走解约流程。」

「他那个小破公司,现在就是个空壳子,合伙人早就跑了。」

老马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是点了根烟。

「圈子里都在传,他得罪了个狠角色,没动手没吵架,就动动手指头,把他饭碗给砸了。」

「现在他在圈子里就是个笑话。」

我静静地听着。

「小子,你干的?」

老马问。

「我只是拿回了我的东西。」

我说。从之前的调查我就知道,他一定欠了不少债,一旦周转不开那就是万劫不复,果然应验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干得不错。」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用金博文赔的钱,给苏晴换了辆新车。

白色的,是她喜欢的款式。

提车那天,我把钥匙放在她手心。

她握着钥匙,眼睛有点红。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过来抱了我一下。

抱得很紧。

17

生活回到正轨。

我还是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保守的风控师。

周一早上,我刚到工位。

之前最喜欢把杂活甩给我的小王,端着杯咖啡走过来。

他没像以前那样,把文件“啪”地一声丢我桌上。

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

脸上堆着笑。

「默哥,早。」

「这个方案,您有空的话,能不能帮忙斧正一下?」

他用了“您”,用了“斧正”。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放那吧。」

「好嘞。」

他点头哈腰地走了。

下午去茶水间。

迎面撞上了总让别人背锅的部门领导。

他愣了一下。

然后,脸上立刻挤出一个笑容。

主动跟我打了声招呼。

「程默,那个季度的风控报告,写得很好,很有深度。」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只手,显得有些僵硬。

我点点头,没说话。

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他们应该是听到了一些传言。

我依旧是程默。

但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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