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乘客,大家好!我是南方航空公司3739航班的机长。欢迎大家乘坐我们的航班,从珠海飞往北京。
2014年11月10日晚上10点24分,珠海金湾机场,一架由中国南方航空公司运营的空中客车A330-200型大客机。(民航注册编号B-6059,2005年上半年交付给南方航空,至事发时已飞行9.5年,正处于壮年期)完成了登机程序,离开了登机桥,开始滑行。
这架飞机即将执行从珠海金湾机场飞往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的CZ3739航班。飞机上共有263人,包括3名机组人员、8名乘务人员、2名安全员和250名乘客。按照A330-200型客机的典型配置,头等舱、商务舱和经济舱总共可以容纳253人,所以CZ3739航班基本属于满员飞行。
南航的一架A330-200型飞机,飞机编号为B-6059。
南方航空的一架A330-200型号客机,编号为B-6059
南方航空驻北京首都机场运行指挥中心党委书记贺中平,今年53岁,执飞CZ3739航班。按道理,像他这样的“高级领导干部”是不用亲自上阵当机长的。
因为那时正好是北京APEC会议和珠海航展的客流高峰期,人员比较紧张。贺中平,一位曾经的空军轰炸机飞行员,拥有15年的轰炸机驾驶经验和20年的喷气式民航客机驾驶经验。
有着超过两万小时飞行经验的顶级飞行员,既是理论上的专家,也是实战中的高手。因为很多参加完珠海航展的游客返回北京,原本通常由波音737-800这种窄体客机执行的CZ3739航班上乘客突然增多。
所以这次改用了更大的空客A330-200宽体飞机来执行任务,经常驾驶A330这种大型飞机的贺中平机长,也临时负责了2014年11月10日的CZ3739航班。
贺中平机长
当时执飞CZ3739航班的副驾驶是25岁的杜若飞,他加入南方航空才三年,副驾驶等级是A2级。在这三年里,他大部分时间都驾驶着较小的A320型号飞机。
开大型A330型飞机的次数不多,因为这两个型号的客机驾驶舱差不多,飞行执照也可以通用。但是,A2级别的副驾驶没有夜航起降的资格,只能在机长操作时在一旁帮忙。
他和在南航做空姐的妻子(负责A330航班,经常与贺中平机长一起飞行),计划在完成这次CZ3739航班后一起去度假,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CZ3739航班的副驾驶是杜若飞。
CZ3739航班的第二副驾驶名叫李想,他的驾驶级别是A1级,大部分时间都在南航的A320飞机上工作。
因此,在贺中平眼里,他和杜若飞就是两个毛头小子。在执飞前,贺中平曾经这样调侃两个年轻人:“夜航都飞不了,如果我说个不字,你们可就麻烦了。”
CZ3739航班的乘务长张晓蕾今年38岁,有19年的空乘经验。她是一个年轻妈妈,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张晓蕾和贺机长是老熟人了。
他们俩一起飞这趟航班已经有十多次了,这次是从北京临时调过来的。她本来打算飞完这趟航班,回北京后第二天就带女儿去办小学入学的手续。
贺中平机长与张晓蕾乘务长
乘坐CZ3739航班的乘客,大多数是因为北京举办APEC会议,利用调休时间带着家人南下,观赏珠海航展后返回北京的居民。由于这些乘客大多是全家出游,所以乘客中老年人和孩子的比例相当高。
20点24分,贺中平机长向地面控制台申请开始滑行。
南方航空公司3739航班申请开始滑行。
南方航空公司3739航班可以开始滑行了,请前往05号跑道。
“正在滑行到05跑道,南航3739收到。”
过了一会儿,飞机慢慢滑行到了05跑道的起点。这时,机组人员切换到了今晚机场塔台的通信频率。
“金湾塔台,这里是南航3739,申请起飞。”
“南方航空3739,现在可以起飞了。”
在得到塔台的起飞许可后,CZ3739航班在20时28分左右,冒着金湾机场的蒙蒙细雨顺利起飞。
珠海金湾机场的一个角落
起飞后的CZ3739航班,在离场管制和区域空管中心的引导下,完成了离场程序和爬升程序。飞机开始以自动驾驶模式,爬升到35000英尺(10700米)的巡航高度。乘务组松开安全带,离开了座位,拉出了餐车,准备为客舱提供晚餐。
机舱里非常安静,偶尔有几个调皮的小朋友,在大人的一番劝说和吓唬下也乖乖坐好。一些习惯早睡的老人家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盹。
起飞半小时后,也就是差不多晚上9点的时候,CZ3739航班正位于广东英德市以北、接近韶关市的空域巡航,即将达到巡航高度。
突然,机舱里传来一声闷闷的“砰”,就像老式爆米花机炸开时的声音。所有人都感觉到飞机晃了一下。坐在左边的乘客惊讶地发现,黑暗中发动机的位置冒出一连串火花,飞机也明显往左边歪了。
突然,机舱里充满了难闻的烟雾,虽然这股烟雾只持续了大约10秒就被通风系统清除,但那股刺鼻的味道还是久久不散。紧接着,机舱的灯光突然熄灭,这让乘客们更加紧张不安。
没过多久,飞机就开始晃得厉害了,几个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小朋友开始哭鼻子。有些家长因为选座位的时候没挨着孩子,急着想解开安全带过去安慰孩子。
这种危险的行为被乘务组和安全员坚决地制止了。一些已经起身的乘客被高大威猛的安全员“按”回了座位,并且被要求系紧安全带。
南方航空的B-6059号A330-200型客机的第二张外观照片
大家可能会觉得今天的飞行有些不一样,但请放心,我们所有的机组人员都接受了严格训练,有信心保障大家的安全。请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这时,乘务长张晓蕾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让一部分乘客稍微安心了一些。但由于飞机抖动得厉害,她的上下牙齿不停地“打架”,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结果被一些乘客误以为她在哭泣,心里更加紧张了。
一个乘客自言自语地认为飞机要坠海,自己穿上了救生衣。一名男空乘平静地制止了他:“先生,我们不在海上,请相信机组”。正在穿救生衣的乘客尴尬地脱下了救生衣。
在乘务组的努力下,客舱的秩序在事情发生后很快得到了控制。控制住客舱秩序后,乘务组将餐车固定好,然后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毕竟在晃动得很厉害的飞机里走动非常危险,接下来就只能靠驾驶舱里的机组人员了。
驾驶舱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驾驶仪表上的主警告灯一下子亮了起来。ECAM系统随即显示,飞机左侧发动机出现了失速的状况。贺中平机长立刻意识到,这可不是个小问题,情况相当棘手。
站在驾驶舱的机长位置上,贺中平机长可以清楚地看到A330型客机那标志性的手柄式操纵杆。
他首先以为是撞到鸟了,但烟雾的气味很快让他排除了这个念头。因为烟雾的味道像是金属在燃烧,而不是鸟身烧焦的味道。
再说,很少有鸟能飞到这么高的地方,所以贺中平机长猜测可能是左侧发动机出了问题。在他多年的飞行经历里,还没遇到过发动机出故障的情况。
贺机长曾是空军的一名资深轰炸机飞行员,在他15年的飞行生涯中,多次遇到过类似的紧急情况。
但这次的情况和他以前遇到的发动机失效不一样。以前发动机失效时,会发出像咳嗽一样的“喘振”声,但这次的左侧发动机却发出了持续不断的响声,没有间隔。
贺机长第一时间采取了关键措施,按下按钮让飞机停止爬升。这是因为他发现飞机失去了一侧动力,如果继续往上飞,很可能引发危险的失速,后果不堪设想。
副驾杜若飞通过无线电对广州区域空中管制说:“南航3739,驾驶舱有烟雾,需要下降。”
在杜若飞大声念出发动机故障应急程序中的“一发失速,一发油门杆慢车”时,贺中平机长已经迅速完成了左发动机减油的操作,停止了给左发动机供油。
这是他在遇到危险后的第二个应对措施,因为在发动机停止工作并显示出火灾警告的情况下,继续供油极可能导致发动机在空中起火,后果将非常严重。
按照程序,收油动作应该由副驾驶先读,机长确认后才开始。但在紧急情况下,为了保障263条生命,机长必须拥有最终决定权。
南方航空的B-6059号A330-200型客机细节1
南航的一架A330-200客机,飞机编号B-6059的详细情况。
南航的一架涂装独特的A330-200型客机,机号为B-6059,其设计细节令人印象深刻。这架飞机不仅在外观上具有南航特有的标志性涂装,还融入了许多精致的设计元素。机身线条流畅,机翼和尾翼的布局科学合理,体现了先进的航空设计理念。客舱内部空间宽敞,座椅舒适,为乘客提供了优质的飞行体验。此外,飞机还配备了先进的导航和通信设备,确保飞行安全和高效。整体来看,这架B-6059号客机无论是外观还是性能,都展现了南航在航空领域的高水平技术与追求。
南方航空A330-200型客机B-6059号的外观细节展示
按照A330这种双发宽体客机的设计,如果一侧发动机出了问题,但操作系统正常工作,机组人员通常可以依靠另一台发动机来维持正常的飞行,直到安全降落到备用机场。
贺中平机长关闭油门后,杜若飞迅速在一分钟内关掉了左边的发动机,并打开了防火开关来喷灭火剂。接着,他又把右边发动机的开关调到了连续点火的位置。做完这些操作后,飞机仍然在抖动。
贺中平听到了发动机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这表明高速运转的发动机内部出现了问题,零件正在互相碰撞和磨损。车身剧烈抖动,仪表盘上的数字变得模糊不清。他尝试调整收音机的频道,但由于车辆的抖动,他花了二三十秒才调好。
贺中平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向塔台发出了“Pan-pan, Pan-pan, Pan-pan”的紧急信号。这种信号比“Mayday”稍微低一级,表示情况虽然危险,但目前还能控制住。
贺中平试着减慢速度并降低高度,他后来回忆说:“我尽力减少速度来减轻震动,无论是自动驾驶还是手动操作,我都试了一遍。只有确认飞机仍然在我掌控之中,我才有信心告诉乘客一切都在控制中。”
尽管飞机理论上能飞到北京(A330飞机单引擎理论上可飞行180分钟),但机组人员并不想冒险。贺机长选择在广州白云机场降落,因为那是最近的机场,也是南方航空的主要基地,拥有完善的救援设施,能提供及时有效的帮助。
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的一个角落
南航3739航班左侧发动机出现故障,现在只能靠一个发动机飞行,准备返回广州机场备降,请求降低飞行高度。
没过多久,白云机场的塔台同意了机组的备降请求。接下来,机组操控飞机在空中来了个向左180°的大转弯,调整航向对准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的方向。坐在后排的李想利用驾驶舱里的电脑,临时查看了广州的天气情况,以便计算飞机降落时的接近速度。
贺中平机长完成转向后,联系了乘务长张晓蕾,告诉她飞机将在15分钟后紧急降落广州白云机场。他要求乘务组做好应急撤离的准备,并且要考虑到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况,比如发动机脱落、飞机解体或爆炸等。
接着,贺中平让机长广播开始,指示副驾杜若飞来做广播。杜若飞按下了左边的广播键,说道:“各位乘客请注意,这里是机长广播。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飞行员,有信心处理好当前的情况,保证大家安全着陆。”
这句话让客舱内的大多数乘客感到一丝希望,尽管飞机还在抖动,但客舱里秩序井然,没有乘客表现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
十多分钟后,CZ3739航班飞临广州白云国际机场上空,透过飞机的窗户,贺中平机长看到了熟悉的地标,比如小蛮腰、白天鹅宾馆、二沙岛和海星沙。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机场延长线上的各种灯光,包括引进灯、中线灯、落地灯、边线灯和进场灯。
乘务组接到紧急撤离的指示,需要在飞机落地停稳后5秒内解开安全带,检查窗外没有烟和火,打开舱门,放下应急滑梯。
晚上9点40分,失事后的第40分钟,单引擎的CZ3739航班,一架编号为B6059的A330-200客机,在广州白云机场安全备降。
当飞机触地时,机场上各种闪烁着灯光的救援车辆迅速出动。白云国际机场的地面指挥中心也立即启动了紧急预案。
飞机停稳后,机组人员宣布取消紧急撤离程序,乘客们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哭声、欢呼声和掌声此起彼伏。
在从遇到险情到备降白云机场的这段时间里,驾驶舱里共有三个人:机长贺中平、副驾驶杜若飞,还有坐在驾驶舱后部小座椅上的第二副驾驶李想。他们除了按照规定诵读指令、复诵程序用语,以及与地面进行必要的联络呼叫外,彼此之间几乎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飞机安全降落之后,贺中平机长才转过身来,对两位年轻的副驾驶杜若飞和李想表示了赞扬,然后他走出驾驶舱,对乘务长张晓蕾说了句:“辛苦了”。
感谢您的陪伴,祝您旅途开心。
随着飞机平安降落,机长贺中平在客舱里向乘客告别。他激动地目送每一位乘客离开,看到乘客们又笑又哭,他心里也感到非常欣慰。不久,一张贺机长抚摸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脑袋瓜的照片在微博上火了,“最美机长”这个称呼也由此而来。
面带微笑抚摸小男孩乘客脑袋的贺中平机长
11月11日凌晨1点20分,原本乘坐CZ3739航班的乘客中,一部分人改乘南方航空公司临时调配的新飞机,从广州白云机场起飞前往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而另一些乘客则决定采用其他方式继续他们的旅程。
在下午3点55分抵达北京后,乘客凭借登机牌领取了200元的误机补偿。
经过中国民航局的调查,CZ3739航班在空中遇到险情的真正原因终于水落石出。原来并不是之前传闻中的撞鸟,而是飞机左侧发动机的涡轮叶片突然断裂。断裂的叶片飞了出去,扎进了发动机的消音壁里,这才引发了险情。
在这个过程中,剩下的二十多个叶片都被打弯了,消音层被刮掉了差不多两厘米厚。这些变形的叶片虽然没有动力,但被风吹着旋转,导致飞机剧烈抖动,这就是CZ3739航班在空中一直抖个不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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