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是那个抱在怀里
偶然间翻开手机相册，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跳了出来，把我狠狠拽回了十几年前。照片上，一个咧着嘴傻笑的小男孩，笨拙地趴在一辆崭新的轿车引擎盖上，那车，是我的第一辆车——天津一汽的夏利N3+，一辆在当年堪称“国民神车”的经典三厢家轿。双圆透镜大灯，现在看来有些复古，但在2005年那个私家车还没像今天这样满大街跑的年代，它就是我们家最拉风的宝贝。
那时候买车，可不像现在，点点手机APP，第二天就有4S店的销售追着你打电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为了这辆车，我跑了好几趟汽车城，翻遍了当年的《汽车之友》，把参数背得滚瓜烂熟。提车那天，我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绕着车转了一圈又一圈，心里盘算着，这下好了，回老家再也不用大包小包去挤那趟绿皮火车了。
孩子小，隔三差五就得往老家跑，这辆夏利，简直就是我们家的功勋战将。每次出发前，妻子总会细心地在后座铺上小毯子，准备好温水和零食。小家伙一上车，听着发动机轻微的嗡嗡声，没一会儿就歪着头睡着了，一路安稳。等他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窗外已经是老家熟悉的村口了。逢年过节，后备箱里塞满了给父母的年货，车厢里回荡着孩子的笑声和我们夫妻俩的轻声细语，那种满满当当的幸福感，现在想起来，心窝子还是暖的。
那个年代，大家对车的概念还很纯粹，就是个代步工具。为了省钱，我这辆夏利就只上了个交强险，一年900块，雷打不动。油耗也低得惊人，一个月油费也就200块左右，跑起来才花钱，不跑就停在小区里，到处都是空荡荡的车位，哪像现在，为了个车位能跟邻居“干仗”。也正是因为只买了交强险，我开车养成了个“龟速”的好习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有点磕碰。这么多年过去了，车换了好几辆，这个习惯却一直保持着，几乎没出过险，也算是那辆夏利留给我最宝贵的“遗产”了。
那段开着夏利，带着宝宝，一家三口温馨奔波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它不像现在，生活被各种KPI、房贷、车贷填满，那时候的快乐，简单又纯粹。一个周末的下午，开着车带妻儿去郊外野餐，就是顶级的享受。
时间这东西，真是不经过。一晃眼，那辆陪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的夏利早就不知道被转卖到了哪里，家里的车从国产换到了合资，又从轿车换成了SUV，空间越来越大，配置越来越高，可车里却越来越安静了。照片里那个傻笑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比我还高半个头的的大小伙子，有了自己的朋友圈，自己的精神世界。我们的话题，从他爱吃的零食、爱看的动画片，变成了我们听不太懂的游戏术语和饭圈黑话。
有时候看着他放学回家，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钻进自己房间，戴上耳机，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总让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我们为人父母的使命，好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他再也不是那个一受委屈就扑到我怀里，哭着要抱抱的宝宝了。他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我们能做的，似乎只剩下默默地注视和支持。
知乎上有个帖子问：“哪一刻你觉得孩子真的长大了？”有个高赞回答说：“当他不再跟你分享生活里的所有细节，而是学会了报喜不报忧的时候。”看到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我现在的感受吗？他有了他的星辰大海，而我们，只能站在岸边，目送他扬帆起航。这种感觉，有点失落，又有点欣慰。
但转念一想，这不就是生命的规律吗？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我们曾经也是这样，从父母的羽翼下挣脱，去闯荡自己的世界。总有一天，他也会组建自己的家庭，也会有他的孩子，他也会在某个深夜，翻看着老照片，怀念起那个曾经坐在他车里，一路欢声笑语的小小身影。这就是传承，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的美好体验。那辆老旧的夏利，装下的不只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回忆，更是一个时代变迁的缩影，和一个父亲关于成长与放手的温柔注脚。
您家的第一辆车，又装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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