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一年一度的车圈大型行为艺术节，深圳站，开演。
官方通稿说，这是“推动假日经济”、“释放消费潜力”的重要平台。翻译一下就是，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得想办法让你们把口袋里最后那点钢镚儿掏出来，而汽车，这个大件，就是最好的那个“压缩毛巾”，一泡水，数据立马就膨胀起来了。
这次最大的“活儿”，是把那个在戈壁滩上躺得好好的巨婴，「大地之子」，给搬到了车展现场。一个现象级大地艺术IP，全网曝光25亿次，听着就特别666。但你仔细琢磨一下，这事儿的内核就透着一股子荒诞。一个躺在无人区思考人生的艺术品，现在被请到了全世界人口密度最高、节奏最快、人人都在搞钱的深圳，站在一堆铁皮疙瘩旁边，这是一种什么行为艺术？这是请了得道高僧下山给足疗店开光，突出一个“我佛瓷杯”。
讲真，现在的车企，已经彻底不装了，摊牌了。他们悟了，在如今这个市场，你跟消费者聊发动机热效率、聊底盘调校、聊风阻系数，约等于对牛弹琴。大家已经麻了，卷不动了。你说你零百3.8秒，隔壁2.8秒；你说你续航800公里，人家直接干到1000公里还送充电桩。这已经不是存量竞争了，这是标准的黑暗森林，所有人都在互相“降维打击”。最好的防守不是金钟罩铁布衫，是直接把整个餐厅给爆了，我不过了，你们也别想活。
在这种掀桌子的氛围里，你怎么办？只能修仙。正经的技术路线走到头了，就开始整点“品牌玄学”。把一个在戈壁滩睡觉的巨婴请过来，就是典型的玄学打法。这背后的逻辑非常清晰：我无法在产品上让你明确感知到“我更牛逼”，那我就要在精神上让你觉得“我更有品位”。你买的不是车，你买的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艺术态度，一种可以在朋友圈发九宫格配上几句尼采语录的社交货币。就问你怕不怕？
我作为一个去过N次车展的中年人，早就看透了。车展的本质，已经从一个卖车的大卖场，进化成了一个大型相亲会。是品牌和消费者之间互相试探、表演、拉扯的舞台。品牌拼命展示自己的肌肉（或者说是画出来的肌肉），消费者则端着架子，看看谁给的彩礼（优惠）多。现在好了，深圳车展把这个相亲会升级了，直接加入了艺术联谊环节。“大地之子”不是给买车的人看的，它是给你那个不想来看车展的女朋友看的。她为了拍巨婴而来，你顺便看了车，这叫“用户心智的曲线救国”。三体人看了这套路都得气活过来。
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我这个比喻可能有点蠢。但你别说，还真他妈有点像。
你看，主办方说要打造“艺术-消费-体验”闭环。这话说得太文雅了。说白了就是，我知道你可能不买车，但我现场有艺术盲盒、有限量咖啡、有各种周边。你总得消费点啥吧？车这个东西太重决策了，但买个几十块的帆布袋，那不是分分钟的事？这就跟以前网吧老板的思路一样，你上网的钱可能赚得不多，但你总得喝可乐吃泡面吧？加大加大加大。太阳都要被这商业逻辑秀一个趔趄。
其实，这种跨界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蔚来搞音乐会，理想搞露营节，本质都是一个路数。他们在绝望地寻找新的“锚点”。当技术无法成为信仰时，他们就试图让艺术成为信仰；当品牌无法成为图腾时，他们就试图让生活方式成为图腾。奔驰最值钱的是那个三叉星，特斯拉最值钱的是马斯克本人。而对于大多数新势力来说，他们没有这些“玄学”光环，怎么办？只能自己造一个。今天请“大地之子”，明天可能就请“雷电法王”杨永信来做智能座舱体验官了，主题就是“电击疗法治愈你的里程焦虑”。只要思想够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所以，深圳车展这次跨界，是一件好事吗？当然是。对于想在国庆假期找个地方逛逛的家庭来说，多了一个选择，挺好。但对于整个汽车行业来说，这其实是一个悲凉的信号。这标志着，大家在正面战场已经打到弹尽粮绝、刺刀见红了，开始不务正业地在侧翼战场整各种花里胡哨的活儿。毕竟，自动驾驶的终极难题不是识别红绿灯，而是识别中国大爷。只要大爷躺得快，你的激光雷达再多也白搭。同理，卖车的终极难题不是把车造好，而是把人忽悠到店里来。至于怎么忽悠，艺术，就是个性价比极高的“引信”。
归根结底，这场盛会的核心不是车，也不是艺术，而是焦虑。厂商的生存焦虑，消费者的选择焦虑。厂商用一场光怪陆离的秀来掩盖自己的焦虑，消费者则试图在一场眼花缭乱的秀里找到缓解焦虑的解药。大家心照不宣，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所以，当你站在那个巨大的婴儿模型前，看着它安详的睡脸，再回头看看周围那些打着骨折价、声嘶力竭的销售时，你会明白一个道理：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而那个重，就是K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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