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进门就搓着手，妈，我想跟你们俩商量个事。
我正择菜呢，抬头看他那样，就知道不是小事。
啥事啊？
我放下菜问。
儿子往沙发上坐，吞吞吐吐的，那啥……咱家那车，是不是你们当初设了啥限制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咋了？
我问。
儿子说，我想把车抵押了，换个车库，结果人家说没法办，得你们同意才行。
我停下手里的活，那车是你们的吗？
我盯着他问。
儿子眼神飘了飘，不是写我名儿吗？
那名儿是你的不假，但车是我和你爸全款买的，你忘了？
我说，当时的购车凭证还在抽屉里放着呢，可不是你们小两口的私产。
儿子皱着眉，妈，那是你给我买的代步车啊，咋还分这么清？
给你买是让你上班方便，不是让你随便抵押的。
我提高了点声音，这么大的事，你们俩跟我们商量过吗？
眼里还有我和你爸这两个老人吗？
是小雅觉得没车库不方便，刮风下雨的，车停外面总脏。
儿子小声替儿媳辩解。
小雅觉得不方便，她咋不自己来跟我说？
我没压下火气，平时她来咱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我没说啥吧？
上次我感冒，让你叫她来帮着煮碗粥，她都说公司有事，结果我在小区超市看见她跟朋友逛街。
我没说啥吧？
现在想把我和你爸攒了好几年的钱买的车，拿去抵押换车库，还想不跟我们打招呼就办了？
她以为我们老了，就啥都不懂了？
我越说越气。
其实当初选小雅，我就有点不放心。
儿子处对象那阵，我跟老伴说过。
小雅性格倒外向，跟谁都能说上话，但总觉得太急功近利，跟我这种慢脾气不搭。
儿子却说，妈你不懂，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利索。
我也没再多说，百姓百姓，百人百性，只要儿子喜欢就行。
可小雅家的情况，我是真不满意。
不是嫌他们家穷，是嫌他们家太偏心——小雅还有个弟弟，家里啥好的都紧着弟弟，小雅工作这么多年，工资还得往家交一半。
我跟老伴说，就冲小雅在家这地位，将来结婚，指不定要多少东西呢。
老伴倒看得开，就这一个儿子，只要他们过得好，多花点钱没事。
后来彩礼、婚宴，都是按小雅家说的来，比咱们小区其他人家高了快一半。
我心疼钱，但看着儿子满脸欢喜的样，也认了。
最让我膈应的是，婚礼前一周，小雅突然说，想让我们把老房子重新装修，将来他们搬过来住。
我当时就拉着老伴走了——老房子是我和老伴的根，怎么能说让他们住就住？
这要求太离谱，突破我的底线了。
就这么冷了半个月，还是儿子来求我，说小雅知道错了，不提装修的事了。
婚礼总算办了，但我心里那股劲儿，一直没顺过来。
儿子结婚后，小雅就更少见了。
一开始我还总打电话，让他们来吃饭，小雅要么说加班，要么说回娘家。
有一回我去儿子小区送东西，看见小雅在楼下跟邻居聊天，看见我也没打招呼，转身就进了单元门。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主动叫过他们来家里。
有事我只跟儿子说，跟小雅，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清净。
不指望，就不会失望嘛。
儿子后来跟我说，他们想攒钱换个大点的房子，我也只是笑笑，你们的事，自己拿主意，我和你爸不掺和。
当初给儿子买车，是因为他上班太远，每天挤地铁得一个多小时。
我和老伴攒了三年的退休金，又找亲戚借了点，才凑够全款。
买之前，老伴就跟我说，现在年轻人办事毛躁，咱们得留个心眼。
他说他同事的儿子，去年把家里给买的车抵押了，说要投资做直播，结果钱亏光了，车也被人收走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我一听就怕了，咱这钱来得不容易，可不能让儿子瞎折腾。
所以我和老伴商量，车虽然写儿子的名，但去车管所办了个“抵押限制”——要想抵押或者过户，必须得我和老伴都签字同意。
当时还想着，这就是个防备，没想到真用上了。
妈，你看这样行不？哪天你和我爸去把限制撤了，等我抵押完买了车库，过阵子就把车赎回来。
儿子还在劝我。
撤了？撤了好让你们把车押出去，到时候赎不回来咋办？
我反问他。
小雅说了，就押这一次，等车库到手，咱们就能租出去，到时候钱就回来了。
儿子声音越来越小。
租车库？咱们小区租个车库一个月才三百，你们至于押车吗？
我没忍住，声音又高了点，我不想揭你们的短，但你们俩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也不少，咋就攒不下钱？
那不是因为平时开销大嘛！
儿子急了，妈，你咋就不能体谅我们一下？
体谅你们？那谁体谅我和你爸？
我看着他，这车是我和你爸一把年纪攒的钱，将来我们俩万一生个病，还得靠这笔钱应急呢。
你们眼里要是有我们，办这么大的事，能不跟我们商量吗？
妈，你咋这么说呢？我们也是想过好点啊。
儿子眼圈有点红。
想过好点没错，但得靠自己挣啊。
我放缓了语气，我和你爸不是不帮你们，可我们得为自己的养老留条后路。
你们将来要是有本事，买多大的车库都行，可不能打我和你爸这点老本的主意。
那……那你们将来养老，不还得靠我吗？
儿子低着头说。
靠你当然行，你是我儿子，这是你的责任。
我叹了口气，可小雅呢？她平时连个电话都不跟我们打，将来我和你爸动不了了，她能真心照顾我们吗？
法律上，她也没这个义务啊。
儿子不说话了，坐在沙发上抠手指。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妈，我知道了，我回去跟小雅说。
说完就走了，连杯水都没喝。
晚上老伴回来，我把这事跟他说了。
他皱着眉，你咋跟儿子说这么直白？好歹给孩子留点面子，别伤了他的心。
我愣了愣，我话说得太绝对了吗？
我只是不想让我们俩的老本，被他们一时冲动给折腾没了啊。
可看着老伴担心的样子，我又有点不确定了——我是不是真的太固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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