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家门口那条沙土路，清晨时总会传来幸福250的轰鸣。一到夏天，楼下张叔用帆布擦得锃亮，发动机一响，邻居家的鸡都呆了半天。有人打趣，“这玩意当时可是万元户的标配，响声能盖住半个小区”。我那会儿蹲在台阶上瞅，心里只琢磨：啥时候我能骑上自己的一辆？
邻居老李去年掏了五千收了辆嘉陵70，说省油是真省——百公里就一升不到。那车其实没现在这些电驴花哨，骑着像小牛犊子，咕噜噜地过十字路口也不掉链子。有次李叔在群里炫耀，说他那嘉陵以前五块钱能转遍老城区，“那年头还能用它驮煤球，买肉，顺便追二丫头”。后面媳妇听了噗嗤笑，说：“你敢骑新款哈雷，咱家早就吃土啦。”
前阵子广东的表哥来家里，说他们当地铃木王GS125叫“刀仔”，听说电启动是全进口货，红色熄火开关在朋友圈炫了一番。“两个月女朋友能换仨。”表哥吹牛吹得天花乱坠。其实他只骑过仿品，真整辆纯正的GS125据说要过万三，师傅修车时总念叨：“这玩意儿零件贵，但稳当，给咱当年撑门面。”现在不少车友还在搜二手，就为那股“死磕进口”的劲头。
讲真，本田CG125那会就等同于小区里看见谁家开进口桑塔纳，“原装就不一样”，师傅拆车时还说“这件儿料子厚，铝壳手感也实，你去摸摸”。邻居一哥们宁愿多花钱找原装中古，也不肯碰现在的仿品，真正讲究起来，并不看配置，就是“情怀得劲儿”。那CG125骑着，发动机震动从手掌直传脊背，周末偶尔还能听到那老声浪在胡同口来回。
倒是建雅马哈劲豹125也算街头“少男潮车”，线条帅气不说，操控灵活得很。群里曾经聊过，谁年轻时没琢磨过存钱买劲豹？那时候只懂骑快，压弯的姿势还常被师傅笑话，“你压个弯还搁小区门口，飘点儿烟泥子吧。”
这些老摩托的配置，其实说不上有多高科技。从销售嘴里溜出来的八卦，幸福250那12马力发动机顶多拉300斤，顶多驮个人、猪肉、米袋子。嘉陵70的单缸，没啥花样但坏了师傅也就一根扳手，一瓶花生油，分分钟修好。现在的车顶配导航、ABS花样全齐，真开起来却少了点那种“汗水和轰鸣”的劲。
以前马路上全是摩托风油味，遇上下雨，骑手们还得裹着塑料布，“谁家摩托打火一次没冒黑烟，那绝对走了大运。”群里老车友讲事故，连撞仨井盖，摩托只掉半个后视镜。
其实现在这些老车又开始在短视频和越都市场上冒头。有人花几千收辆旧嘉陵，刷干净推进车库，隔三岔五点火听下声浪——不是要上路赶场，是想过过当年那种踏实日子。一车一马路，满是青春和唏嘘。
可惜青春这玩意，回不去了。现在谁还有闲心骑着嘉陵刷圈子？大家都忙得很，凌晨还得开着新能源，送娃上课。摩托车被搁车库角落，孩子偶尔拿出来洗洗灰，小区大妈老念叨：“这老铁骑还跑得动？”
最后那辆幸福250，前年村里被收走，说是外地老板收藏。零件脏兮兮的，竟然成了宝贝。师傅摇头：“你信不？这老车后面有故事，值钱都值在岁月里头了。”
有天夜里，我一哥们发来照片，车库里静静地躺着他的劲豹125，灯光下锃亮锃亮的。他发语音说：“再怎么风光，也还是愿意听听老车的咆哮。新车再安稳，没以前那味了。”
谁还记得，小时候蹲在院子里，眼巴巴盯着邻居一脚踩下幸福250的启动杆——那一刻，全世界都静了下来，只剩马达嗡嗡和心里的小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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