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108 号凶宅试睡员日记

长安 108 号凶宅试睡员日记-有驾

开元十七年,惊蛰。

我攥着京兆府签发的黄铜令牌站在布政坊西巷时,暮色正顺着夯土墙爬上来。第 108 号门扉上的朱漆裂成蛛网,门环挂着半块锈蚀的铜镜 —— 长安人都知道,这是凶宅的记号。

"三更前若能记下宅中异事,赏钱五十缗。" 府吏的话还在耳边响,我已踩着碎砖迈过门槛。天井里的石榴树枯得蹊跷,枝桠竟拧成绞索的形状,脚下青砖缝里渗出的不是水,是暗红的黏液,沾在靴底像未干的血。

戌时(19:00-21:00):会喘气的墙

西厢房的案几上摆着半盏残茶,茶沫凝结成诡异的图案。我掏出怀中的《宅经》对照 —— 这本开元三年出版的风水书明确记载:"凡宅中器物自移者,为阴煞入宅。" 可现在更吓人的是东墙,那夯土竟在微微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墙里呼吸。

突然想起坊正说的往事:神龙元年这里住过个姓苏的御史,一夜之间全家七口消失,只留下满墙指抓痕。我凑近墙面细看,果然在褪色的石灰下发现几道深沟,指甲缝里嵌着的墙土还带着湿意。

案几抽屉里滑出个锦袋,倒出三枚开元通宝。铜钱边缘泛着青黑,穿口处缠着几缕发丝 ——《酉阳杂俎》里提过,这是唐代巫蛊术里的 "缠魂钱"。

亥时(21:00-23:00):会跑的灯台

亥时三刻,堂屋的铜灯突然自己亮了。灯油明明早在七十年前就该耗尽,火苗却绿得发蓝,把我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竟在对我鞠躬。

墙角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像极了西市刑场处决重犯时的动静。我按住腰间的桃木剑 —— 这是从终南山道士那求来的法器,剑鞘上刻着 "劾鬼" 二字。

突然发现供桌上的青瓷灯台换了位置。上次见它在东边,现在却移到了西边,底座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我想起《唐六典》里的记载:长安坊市的宅基若曾是刑场,必埋镇物。难不成这灯台下面有东西?

子时(23:00-1:00):镜中陌生人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西厢房的铜镜突然映出个穿圆领袍的男人。那人身形枯瘦,脖颈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对着镜外的我微笑。

我摸出火折子点亮,镜中人却消失了。铜镜背面的缠枝纹里藏着行小字,凑近才看清是 "景龙四年三月廿九"—— 正是苏御史全家失踪的日子。《两京杂记》里说,唐代凶宅多有 "镜妖",能照出死者最后的模样。

地板突然震动起来,像有无数人在楼下奔跑。我趴在地上贴耳细听,那声音竟从地下传来 —— 布政坊在隋代曾是牢狱,难不成这宅子建在旧时地牢上?

丑时(1:00-3:00):会写字的血

丑时的风带着哭腔钻进窗棂。我正往竹简上记录所见,忽然发现砚台里的墨汁变成了红色,毛笔自己站起来,在纸上写:"水......"

抬头看见梁上悬着的麻绳在摇晃,绳结处滴落的水珠落在地上,瞬间变成细小的血珠。想起白日里听老吏说,苏御史当年因弹劾武三思被构陷,全家是被活活溺死在井里的 —— 可这宅院里根本没有井。

突然听见东厢房传来汲水声。推开门只见空屋,唯有墙角的砖缝在冒清水,水面浮着七根头发,根根直立如针。《开元天宝遗事》记载:"水中见发直竖者,为枉死者索命。"

寅时(3:00-5:00):黎明前的真相

三更梆子响完最后一声时,整座宅子突然安静了。我摸着发烫的令牌退到院中,看见石榴树下的泥土在翻动,露出半截青釉瓷罐。

罐里装着的不是金银,是七枚带孔的牙齿,每枚牙齿上都刻着数字,拼起来正是 "108"。晨光爬上墙头的瞬间,所有异象都消失了,唯有那面铜镜还在门环上摇晃,照出我身后 —— 七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我深深鞠躬。

回到京兆府交差时,府尹看着竹简上的记录皱眉:"这宅子十年前就拆了。" 他指向库房里的旧图册,布政坊西巷在景龙四年的地图上,分明是片空地。

现在我摸着那五十缗赏钱,突然想起铜镜最后照出的画面 —— 我的脖颈上,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

你说,今晚该轮到谁去试睡?

0

全部评论 (0)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