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是什么？是脚下的铁，是青春的梦，是一段日子里爹妈手上的茧子、腰包里的票子，还有夜里发亮的眼珠子。你说铁驴是代步工具？可能现在算，可在九十年代，那玩意儿绝对不单单是用来跑路的。那是一种身份，一份面子，一个时代让人羡慕得直跺脚的“奢侈品”。看着一沓沓当年的摩托价格单，我总忍不住琢磨：为啥一头沉甸甸的铁家伙，能让那一代人掏光家底，甚至拼了命也想弄辆回来？
要知道，咱不是没穷过。九十年代，三四百块钱一个月工资，家里孩子上学是头等大事，饭桌上多放盘咸菜都是难得。但就是在那么个年头，如果村里有人推辆摩托回来，立马成了“社会人”，在村口走两步就有人喊哥。南方125，那是真正的“瞩目利器”，听那特有的点火声，不用看人你就知道某户“发达”了。可这声响也贵得蹊跷，想弄一辆，得掰着指头算日子、抠着指甲攒票子，等到手还时不时得担心被顺手牵羊给牵走。
有人说买不起总能租吧？做不到。那字典里没有“租摩托”这行当，有钱、敢买能骑的人，各各都有自己的故事，有发小攒钱买来跑摩的，后来出事的人居多，命丢在了追生活的路上。想想这些年，我们没少怀念那个老早就不在的杨叔，他当年跑摩的时，骑着南方125带着一身的风，乡下到县城的路闭着眼睛都能拐进小道。可后来人找不到，车也报废在沟里。摩托车，没把谁养成大富翁，倒是给好多家留下一口没填平的坑。
那些年结婚讲排场，听说谁家陪嫁送了辆摩托，那绝对是要被议论半年的大新闻。我家也一样，为了撑脸面，娘几个半夜里商量着把零用钱翻箱倒柜，才弄出一堆皱巴巴的钱票，换来了一辆光阳125踏板摩托。当时老母亲边剁菜边叨叨：“吃饭我们省着点，你骑车别亏了。”那种温柔和舍不得，单单从一个铁壳子车子上能看见？人和人、家和家的面子、温情、血汗全都掺里面了。
本田王、金城铃木、幸福250……这些名字听起来普通，落在当时却是神一般的存在。本田王那会儿出场自带光，圈子里谁都直呼“大哥”。后来我咬牙买过春兰虎，省吃俭用一年，票子塞进业务员手上时，心脏狂跳。我原以为能开一辈子，没想到一换手连个二手冰箱都换不来。当时有朋友劝我：“摩托就是个消耗品，你想靠它保值，别做梦。”回头想想，那句话是实话，可又有多少人真不做那个梦？心里多少都有个小算盘：这铁驴陪我拉风几年，跑奔生活，万一哪天落魄了，还能顶份嫁妆。可到头来，二十年后你发现它只值废铁价，剩下的只有回忆。
说到底，人啊，总是习惯用最贵的东西拿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绍兴那边有人花24800元买辆豪迈摩托，晚上亮着流水灯珠，那排面搁现在都是顶级。往上数能跟摩托比身价的，只剩三大件跟彩电冰箱了。而真正能用上的时候，往往是拉个货、赶个早市、接娃放学，风光就那一小会儿，剩下一天天只是忍着油价、摩擦、修理、帐本上越来越大的红字。摩托属于大伙，可能把它当钱、当面子的，还是极少数有门路的人。
你说这些摩托最后都去哪儿了？有的报废了、有的养在老房子鸡窝旁、还有的被一批一批地低价转手。可村里老人最爱念叨的，还是某年谁家把四轮车轱辘和大米换了幸福250，结果父子俩关系闹得鸡飞狗跳。那种为了辆车闹腾半村的热闹劲儿，再往后是真不见了。
现在看当年泛黄的价格单，数字真没啥冲击了。正像现在智能机出新款，起步八九千，也就一乐呵。可在当时，那就是一家三口几年的指望，一次拿出来，本质就是把未来的日子赌在了那个铁家伙上。你说它贵吗？贵。可是人们都眼巴巴盯着，哪怕付出点代价也不怕。因为骑上摩托那一刻，哪怕只是在破旧的马路边小兜风，那种心里长出来的自由，比什么都值钱。
摩托带给大家什么呢？是个人奔向远方的力量，是年轻人敢于追风的勇气，是小伙敢约姑娘去河边吹吹风的底气。摩托车和汽车不一样，它有点冲、有点痞、有点傲气，出去拉风，进门也不失温情。摩托车骑上去，那是用全身在感受风，感受城市的脉搏，是一种属于那个年代的独特浪漫。
可那浪漫的背后，也有遗憾和伤痛。多少人因为追梦想，路上出了事故，家里空留下一辆废了的大铁驴。也有多少人骑着摩托跑生意、送情书、拉货讨生活，一年年变成了村口的小老板，或是市场边的老油条。摩托车见证了一个家庭的荣耀、落魄，也记录着一段段夹杂着酸甜苦辣的人生。
今时今日，你问摩托车还值什么吗？它换不回黄金也买不来房子，可每个当年骑过摩托的人，心里都有一本账。那账本里记着梦想、遗憾、拼搏和青春。时间变了，车子变了，人也变了，可那种在颠簸路上怀揣希望，在风雨中和全世界较劲的劲头，是任何高档豪车都替代不了的。
你要问我现在最怀念什么？不是摩托的光鲜，而是整个社会，不论贫富，每个人都还敢为一辆摩托、一个目标拼尽全力的简单岁月。那时候有点“一人一马仗剑天涯”的劲头，现如今，想法多了、选择多了、生活也更复杂了，反倒再难找回那种单纯到近乎傻气的倔强和执着。
摩托车为什么会变成“天价”？不是那一堆铁架子真的值那么多钱，而是它把所有普通人朝着远方去的渴望、证明自己的愿望，甚至一家人凑钱帮衬的情分，都装载进去了。你说这一代摩托又会被下一代什么取代？手机、汽车、无人机？都有可能，但摩托带给人的东西是独一份的。当年风尘仆仆的骑士，早已学会认命、存钱、讲计算，可夜里梦里、心头一紧，总还是会在街道尽头，仿佛听到一阵摩托突突驶过。
其实摩托就是这样——它贵过你的生活，但也闪耀过你的青春。风光也罢，遗憾也罢，全都成为一代人的骄傲与痛楚、回忆与重量。世界继续往前，我们都还会记得，那年天价铁驴身后追着跑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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