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守林人,被来开发的富二代百般刁难,我没理会,默默看着他因为不听劝,车陷进了我挖的陷阱

那辆崭新的、在阳光下闪着刺眼光芒的越野车,就那么头朝下,栽进了我新挖的防火隔离带里。

车轮还在半空中徒劳地转着,像一只翻了壳的甲虫,昂贵,又滑稽。

我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手里捏着我的老烟杆,烟锅里早就没了火星,可我就是捏着,指关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山里的风吹过,带着松针和湿土的味道,也吹起了那个年轻人的叫骂声。我没动,也没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

其实,我早就跟他说过,这山,有它自己的脾气。

第1章 城里来的风

那股风是从一辆黑得发亮的越野车上吹下来的。

车停在我那间小小的护林站门口时,扬起的尘土呛得我咳了好几声。我正蹲在门槛上,用一小块砂石磨着我的砍柴刀。刀刃上已经有了几个豁口,像老伙计嘴里掉光的牙。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双锃亮的皮鞋,踩在泥地上,像是白米饭里掉进了一粒老鼠屎,怎么看怎么别扭。

然后是那个年轻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能照出人影儿。他叫赵鹏,是那个什么“宏图开发公司”的少东家。

“你就是陈师傅?”他捏着鼻子,皱着眉打量我这破旧的护林站,眼神里的嫌弃不加掩饰。

我没起身,继续磨我的刀,砂石在刀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不紧不慢。

“我就是。”我头也没抬。

他似乎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陈师傅,我们公司准备在这片山头,搞一个生态旅游度假村。这是批文,以后,这片林子,就归我们公司管理了。”

他把一叠文件递到我面前。

我停下手里的活,用袖子擦了擦手,接过来,却没看。我这辈子,大字不识几个,只认得山里的树,天上的云。

“管理?”我把文件放在一旁的木桩上,重新拿起刀,“这山,没人能管得了。人只能顺着它,敬着它。”

赵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老师傅,你这思想太落后了。什么年代了还敬山神?科学懂不懂?我们有最专业的团队,最先进的设备,保证把这里打造成金山银山。”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附和地笑起来。

我没跟他们争辩。跟听不懂话的人说话,比跟山里的石头说话还累。

我站起身,把磨好的刀在裤腿上蹭了蹭,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指了指东边那片密林:“那地方,去不得。”

赵鹏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脸不屑:“为什么?我看那边的风景最好,视野开阔,正适合建观景平台。”

“那是‘龙抬头’,山脊的泄洪口。看着平,一场大雨下来,山洪能把碗口粗的松树都给你冲走。”我淡淡地说,“还有,那片林子里有几窝野猪,一到秋天就出来拱食,凶得很。”

“野猪?”赵鹏笑得更厉害了,“陈师傅,你这是吓唬我?几头猪而已,我这车,撞死它们都嫌脏了轮胎。”

他拍了拍他那辆看起来就坚不可摧的越野车。

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回了屋。

有些道理,说一万遍,不如让他自己摔一跤来得管用。

接下来的几天,赵鹏带着他的人在山里到处勘探。他们开着车横冲直撞,压坏了我刚修好的小路,惊得林子里的鸟雀几天都不敢落下。

我儿子陈东,在镇上打零工,听说了这事,特地跑了回来。

“爸,听说咱们这要开发了?那可是大老板,城里来的!”他一脸兴奋,眼睛里闪着光。

我正坐在灶台后头烧火,火光映着我的脸,忽明忽暗。

“开发?那是刨咱们这山的根。”我往灶里添了一根柴。

“爸,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人家来开发,能给村里带来多少好处?修路,盖房,大家都有钱赚。我在镇上给人搬砖,一天才几个钱?人家赵总说了,等项目开工,让我去工地上当个小管事,一个月工资顶我干半年!”

我心里一沉,抬起头看着他。

“他给你许了好处?”

陈东的脸微微一红,但还是梗着脖子说:“这不叫好处,这叫机会!爸,你守着这破林子一辈子了,得到了啥?一身的病,连给我娶媳妇的钱都拿不出来。现在机会来了,你可别犯糊涂,去得罪人家。”

我的心像是被灶里的火钳烫了一下,疼得紧。

我守着这林子,守的是我爹传下来的手艺,守的是这满山的生灵,守的是一份安宁。可在儿子眼里,这些一文不值。

“你让我去给他们点头哈腰?”我声音有些发颤。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东也觉得话说重了,声音小了下去,“我就是想让你别跟钱过不去。赵总他们有钱有势,咱们惹不起。”

“钱?”我冷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灰,“有些人,你越是敬他,他越是蹬鼻子上脸。有些人,你越是躲他,他越是觉得你好欺负。这山里的树,都知道扎根要深,才能迎风不倒。做人,也是这个道理。”

那天晚上,我跟儿子不欢而散。

他摔门出去,大概是去找那个赵总献殷勤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听着窗外的风声,像是这老山的叹息。我忽然觉得有些孤独,不是因为儿子不理解我,而是我发现,这个世界,变得我越来越不认识了。

第2章 无言的山

第二天,我照常上山巡林。

这是我爹传给我的活计,从我二十岁出头,一直干到如今两鬓斑白。这山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条沟,都像是长在我心里的。

我习惯了跟山说话。

走到那棵三百年的老银杏树下,我会摸摸它粗糙的树皮,跟它念叨几句:“老伙计,昨晚风大,没伤着你吧?”

路过那片杜鹃花丛,我会停下来看看花苞,心里盘算着:“再过半个月,这山坡就该红透了。”

这份活,在别人看来,是寂寞的,是清贫的。但在我看来,是富足的。这满山的绿,满山的生机,都是我的家当。

赵鹏他们不懂。

他们带着各种我看不懂的仪器,在山里钻来钻去,在树上绑上红色的布条,在地上钉下白色的木桩。他们嘴里说着“容积率”、“绿化覆盖”,说的都是生意,跟这山,没有半点情分。

我看见他们在“龙抬头”那片地上钉下了最密集的桩子,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在那里动工了。

我没再去找赵鹏。

我知道,我说了也没用。他的心,被城里的钢筋水泥给糊住了,听不见山的声音。

我只是默默地做着我该做的事。

秋干物燥,防火是第一要务。我开始沿着山腰,挖防火隔离带。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看着笨,却最管用。真要起了山火,这条两米宽、一米多深的沟,就是一道救命的屏障。

我没用机器,就用我那把跟了我三十年的铁锹,一锹一锹地挖。

泥土是湿润的,翻开来,带着一股子草根和腐殖质的清香。这是好土,能养活东西的土。

陈东又来了,这次是跟着赵鹏一起来的。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工装,头发也学着城里人的样子梳了梳,看着精神,却也陌生。

“爸,你这是干嘛呢?”陈东看着我挖的沟,皱起了眉头。

“防火。”我言简意赅,手里的活没停。

我一个守林人,被来开发的富二代百般刁难,我没理会,默默看着他因为不听劝,车陷进了我挖的陷阱-有驾

赵鹏双手插在裤兜里,踱到沟边,用皮鞋尖踢了踢新翻上来的泥土。

“陈师傅,你这工程量不小啊。”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你挖这个,是不是有点……故意了?”

我停下铁锹,直起腰,看着他。

“赵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挖我的防火带,碍着你什么事了?”

“怎么没碍着?”他指着我挖了一半的沟,“我这车,要从这边过去,你这横着一条沟,是想让我飞过去?”

“山路不止这一条。那边,绕五分钟,就是大路。”我指了指另一条被树丛半掩着的小径。

“绕?”赵鹏像是听到了什么侮辱性的词汇,“我赵鹏开车,从来不走回头路,更不会绕路。陈师傅,我劝你,今天之内,把这沟给我填上。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东在一旁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爸,你就服个软吧。赵总的车贵着呢,万一真磕了碰了,咱们赔不起。”

我看了儿子一眼,他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我的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骨气了?

我没理他,转头对赵鹏说:“这沟,是用来防火救命的,不是用来给你行车的。你要过去,就绕路。你要是觉得我这沟碍眼,你可以去林业站告我,看他们是批我,还是批你。”

说完,我不再看他,弯下腰,继续一锹一锹地挖。

铁锹铲进土里的声音,沉闷而坚定。

赵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大概是没想过,我这个山里的老头子,敢这么跟他说话。

“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陈敬明是吧?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他甩下一句狠话,气冲冲地转身上了他的车。引擎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车轮在泥地上甩出一道深沟,绝尘而去。

陈东看着我,一脸的无奈和埋怨。

“爸,你这是何苦呢?得罪了他,他有的是法子收拾咱们。”

“他能怎么收拾我?”我把一锹土用力扔出去,“是让我这身老骨头不长了,还是让这山里的树不绿了?东子,人活一辈子,总得有点东西,是不能拿来换钱的。”

陈东沉默了。

他看着我满是老茧的手,看着我被汗水浸透的后背,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我知道,他还是不明白。

但我也不怪他。他年轻,没见过这山发脾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没见过人在天灾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我继续挖我的沟。

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

这条沟,就像是我跟那个崭新的、浮躁的世界之间,划下的一道界限。

沟这边,是我的坚守,是山的规矩。

沟那边,是他的傲慢,是城的逻辑。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只能等着,看老天爷,最后站在哪一边。

第3章 家里的裂痕

自从那天在山上不欢而散后,我和陈东之间的那道裂痕,就越发明显了。

他不再回护林站吃饭,整天跟在赵鹏屁股后头转。有时候我远远看见他,他会下意识地避开我的目光。

我知道,他心里有愧,但那份对“好日子”的向往,盖过了一切。

一个周末,他提着两瓶酒,一块肉,回来了。这是他跟着赵鹏后,第一次主动回家。

我正在院子里劈柴,斧子起起落落,木柴应声而开。

“爸,我回来看看。”他把东西放在石桌上,声音有些不自然。

我没停手,只是“嗯”了一声。

院子里只有斧子劈柴的“哐哐”声,气氛有些尴尬。

“爸,别劈了,歇会儿吧。”他走过来,想拿我手里的斧子,“我今天……发工资了。晚上,咱爷俩喝点。”

我这才停下来,用袖子擦了把汗,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鹏让你来的?”我问。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爸,你怎么这么想我?我是你儿子,回来看看你不是应该的吗?”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快?”我把斧子往木桩上一插,斧刃“嗡”地一声颤动着。

“我……”他语塞了,半晌才说,“爸,赵总其实人不错。他就是年轻,说话直了点。他说了,只要你别再跟他对着干,等度假村建好了,就在这护林站给你安排个清闲的活,工资比现在高一倍。”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他这是想收买我?”我冷笑。

“爸!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陈东急了,声音也高了起来,“什么叫收买?人家那是看得起你,尊重你!你以为你挖条破沟,就能挡住人家了?我告诉你,赵总已经联系了工程队,明天就开推土机上来,你那沟,半小时就给你平了!到时候你脸上也不好看!”

“他敢!”我一拍桌子,桌上的酒瓶都跳了一下。

“你看你,又来了!”陈东一脸的失望,“爸,我求求你了,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我快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穷!守着这破山,能有什么出息?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走出去了,你就非得给我把路堵死吗?”

他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我心上。

我守着这山,是为了他。我希望他能像这山里的树一样,根扎得稳,长得直。可他却觉得,是这山困住了他。

“走出去了,就能有出息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给人家当哈巴狗,看人脸色吃饭,就有出息了?”

“那也比守在这山里等死强!”他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眼睛都红了。

“滚!”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院子门口,“你给我滚!我陈敬明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觉得赵鹏好,你就去给他当儿子!”

“走就走!”陈东也上了火,抓起桌上的酒和肉,“这本来也不是给你买的!”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

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扶着石桌,慢慢地坐下来,胸口堵得慌。

我错了吗?

我想让儿子堂堂正正地做人,有错吗?

我想守住这片生我养我的林子,有错吗?

或许,是我老了,跟不上这个“钱”字当头的世道了。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喝了半瓶闷酒。酒是自己拿山里的野果泡的,辣得很,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仿佛看到了我爹。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嘱咐我:“敬明啊,这片林子,是咱们的根。守好它,就是守住了咱们的家。”

爹,我对不起你。我没守好家,连儿子都快守不住了。

第二天,推土机的轰鸣声果然传来了。

我站在山坡上,远远地看着那台黄色的钢铁怪物,像一头蛮横的野兽,轻易地就摧毁了我用汗水挖出来的隔离带。

泥土被翻起,像是山体上一道流血的伤口。

赵鹏就站在推土机旁边,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得意。陈东也在,他低着头,不敢看我这边。

我没下去跟他们吵。

我知道,没用。

我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我抬头看了看天,西边的云层,已经开始堆积起来,颜色也越来越深,像是打翻了的墨汁。

要下雨了。

一场大雨。

第4章 不听劝的代价

推土机平了我的沟,赵鹏的心情似乎很好。

他开始指挥着工人在“龙抬头”那片地上大张旗鼓地施工。机器的轰鸣声,工人的喧哗声,彻底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我看着那些被砍倒的树,心里像是在滴血。有些树,比我的年纪都大,就那么轻易地被电锯拦腰斩断。

我去找过他们,想让他们至少留下几棵大的,给鸟兽留个窝。

结果,被赵鹏的人给拦住了。

“陈师傅,这里现在是施工重地,闲人免入。”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工头,语气生硬地对我说。

我看到陈东就在不远处,他看到了我,却把头扭向了一边。

我彻底死了心。

我不再去管他们,只是每天都去看看天色,看看山里的溪水。

山里的雨季要来了。

我爹说过,这山里的雨,跟城里不一样。城里的雨,是往下落的。山里的雨,是往下“倒”的。

我把护林站房顶的瓦片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把排水的沟渠也清理得干干净净。然后,我扛着铁锹,又上了山。

我没有再去挖那条被填平的隔离带。

我知道,挖了他们还会再填。

我换了个地方,在他们车队必经的一段山路拐角处,一个地势比较低洼的地方,开始挖坑。

我没挖得太深,也没挖得太宽,就比他们那越野车的轮距宽一点点,深大概一米。我对外说是挖个蓄水坑,用来防火。

这理由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

陈东又来找过我一次。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圈发黑。

“爸,你又在挖什么?”他看着我挖的坑,眉头紧锁。

“蓄水坑。”我没看他,自顾自地干活。

“你是不是……还想着跟赵总过不去?”他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我停下手,擦了把汗,看着他:“东子,我不是跟谁过不去。我是跟这山的规矩过不去。人不敬山,山就不会容人。你看着吧,快了。”

“爸,你别这么神神叨叨的行不行?”他有些不耐烦,“赵总请了气象专家来看了,说未来半个月都是晴天,适合施工。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气象专家?

我心里冷笑。山里的天,是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看数据图的人能看懂的?

我爹不识字,可他一看蚂蚁搬家,就知道要下雨。一看燕子低飞,就知道要变天。这叫经验,是写不进书本里的。

“话我说了,信不信由你。”我不再理他,继续挖我的坑。

这个坑,我挖得很巧妙。我把挖出来的土,松松地铺在上面,又盖上了一层枯枝败叶。从远处看,跟旁边的路面没什么两样。

但是,只要一场雨下来,那些虚浮的土就会被冲走,或者被泡软。到时候,这里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泥潭陷阱。

我不是想害人。

我只是想给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上一堂课。

这堂课,只有山能教他。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色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乌云就从山的那头漫了过来,黑压压的,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风也起来了,吹得树林“哗啦啦”地响,像是鬼哭狼嚎。

我站在护林站的屋檐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我的旱烟。

我知道,要来了。

果然,豆大的雨点先是稀稀拉拉地砸下来,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噼里啪啦”地响。紧接着,雨点就连成了一片雨幕,整个世界都变得白茫茫一片。

山洪顺着山势往下冲,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

我看到赵鹏的工地上,工人们乱作一团,抱着头四处躲雨。他们那些所谓的先进设备,在这样的大雨面前,显得那么脆弱。

我甚至看到,有几根刚立起来的木桩,直接被山洪给冲垮了。

我心里没有半点幸灾乐祸,只有一阵悲哀。

这就是不听劝的代价。

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到傍晚才渐渐小了。

我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准备上山去看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有没有树被冲倒,有没有地方塌方。

刚走到半山腰,我就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咆哮声,还夹杂着人的叫骂声。

我心里一动,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它就那么头朝下,栽在我挖的那个坑里。车头深深地陷在泥浆里,两个后轮悬在空中,无力地打着转。

赵鹏正站在车旁,浑身湿透,西装上沾满了泥点子,头发也耷拉下来,狼狈不堪。他正对着手机大吼大叫,似乎是在叫人来救援。

可是,这山里,雨后根本没有信号。

他吼了一阵,终于放弃了,一脚踹在车轮上,嘴里骂骂咧咧。

我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一个守林人,被来开发的富二代百般刁难,我没理会,默默看着他因为不听劝,车陷进了我挖的陷阱-有驾

风雨过后,山林里一片寂静,空气清新得让人心醉。远处,甚至还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赵鹏终于发现了我。

他抬起头,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后是愤怒,最后,变成了一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那根老烟杆,还捏在手里。

这一刻,我等了很久了。不是为了看他的笑话,而是为了让他明白,在这座山面前,他那点钱,那点傲气,什么都不是。

第55章 泥泞里的援手

雨后的山路,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能陷到脚脖子。

赵鹏的那双名牌皮鞋,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糊满了黄泥。他站在车边,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颓丧。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头扭到了一边,大概是拉不下那个脸。

我没理会他那点可笑的自尊心。

我慢悠悠地走下山坡,走到那个陷阱旁边。我蹲下身,看了看车子陷入的深度,又用手捻了捻旁边的泥土。

“发动机没进水吧?”我问,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跟他说话,而且说的还是这个。

“……应该没有。”他闷声闷气地回答。

“那就好。”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这车,你自己是弄不出来的。”

“废话!”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又炸毛了,“我叫了拖车,马上就到!”

我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最后一抹余晖给西边的云彩镶上了一道金边。

“拖车?等他们开到这里,天都黑透了。这路,你觉得他们那车上得来?”我指了指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的山路。

赵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当然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山里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气温降得很快。更重要的是,林子里有野兽。虽然伤人的事少,但谁也不敢保证。

他终于不吭声了,只是烦躁地在原地踱步。

我也不再多说,转身就往护林站的方向走。

“喂!你去哪?”他忍不住在我身后喊道。

“回家。”我头也没回。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他跟上来了。

回到护林站,我先是给灶膛里添了把火,让屋子里暖和起来。然后我从墙角拖出我的老伙计——那台手扶拖拉机。

这台拖拉机,年纪比陈东还大,浑身都是铁锈和油污,看着破破烂烂,但发动机一响,比什么都带劲。

赵鹏跟在我身后,看着我熟练地给拖拉机加上柴油,检查机油,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你就想用这玩意儿,把我那车拉出来?”他指着拖拉机,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我那车两吨多重!”

“它当年连陷在泥里的运木材的卡车都拉出来过。”我淡淡地说,然后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条又粗又长的钢丝绳。

一切准备就绪,我发动了拖拉机。

“突突突突……”

发动机发出一阵富有节奏感的轰鸣,在这寂静的山谷里传出很远。

我开着拖拉机,重新回到陷阱边。赵鹏坐在我旁边的翻斗里,一路颠簸,脸色发白,紧紧抓着车斗的边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了地方,我让他把钢丝绳的一头固定在他车子的底盘大梁上。他笨手笨脚地在泥水里摸了半天,才弄好。

我把另一头固定在拖拉机的挂钩上。

“坐稳了。”我对他喊了一声。

然后,我缓缓地加大油门。

拖拉机的后轮在泥地里疯狂地刨着,溅起一片泥浆。车身开始剧烈地抖动,钢丝绳被绷得笔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着让人心惊胆战。

那辆昂贵的越野车,纹丝不动。

赵鹏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却不慌不忙。我把拖拉机稍微往前开了一点,让钢丝绳松弛下来,然后猛地一挂倒挡,同时把油门踩到底!

“轰——!”

拖拉机像一头愤怒的公牛,猛地向后一拽!

只听见“咔”的一声巨响,那辆深陷在泥潭里的越野车,车头猛地往上一抬,被硬生生地从泥坑里拽了出来!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我熄了火。

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赵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那辆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豪车,被我这台破铜烂铁一样的东西,如此轻易地就给“救”了出来。

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远比我说一万句大道理都管用。

我跳下车,解开钢丝绳,扔回车斗里。

“行了,开走吧。”我对还在发愣的赵鹏说。

他这才回过神来,走到自己的车前,检查了一圈。车头沾满了泥,保险杠有些变形,但没什么大碍。

他发动了车子,引擎顺利地启动了。

他没有马上开走,而是坐在驾驶室里,看着我,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打着手电筒,高声喊着:“爸!爸!你在哪?”

是陈东。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工地上的工人。

他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愣住了。他看到了被从泥坑里拉出来的越野车,看到了满身泥浆的赵鹏,也看到了站在一旁,平静地抽着烟的我。

“爸……”他跑到我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你没事吧?我听说赵总的车出事了,我……我怕你……”

他没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怕什么。他怕赵鹏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我没事。

赵鹏从车上下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沉默了很久。山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然后,他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师傅,对不起。”

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山林里,异常清晰。

“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谢谢你。”

我看着他,这个之前一直趾高气扬的年轻人,此刻脸上没有了傲慢,只有一种被现实好好上了一课之后的疲惫和真诚。

我没说“没关系”。

我只是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把烟灰磕掉。

“这山,不跟人记仇。”我说,“你敬它一尺,它还你一丈。你刨它一寸,它早晚会让你加倍还回来。”

说完,我开上我的老伙计,突突突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陈东愣在原地,看着赵鹏,又看看我远去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不解。

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对赵鹏,都是一堂刻骨铭心的课。

第6章 屋檐下的谈话

那天晚上,赵鹏没有连夜开车下山。

他的车虽然出来了,但山路实在太难走,加上天色已晚,他不敢再冒险。

他跟着我和陈东,回了护林站。

我那间小小的木屋,一下子挤进来这么个“大人物”,显得有些局促。

我没说什么,默默地烧了锅热水,让他和陈东先洗把脸,擦擦身上的泥。然后我从柜子里翻出两件我自己的干净衣服,虽然是粗布的,但总比穿着湿衣服强。

赵鹏换上我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劳动布上衣,裤腿还有点短,看着有些滑稽,但他脸上没有丝毫嫌弃。

陈东在一旁烧火,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赵鹏,又看一眼我,神情很是不安。

我淘了米,切了白天剩下的一块腊肉,又去菜园里拔了两颗青菜,简单地做了个腊肉炒菜,煮了一锅白米饭。

饭菜端上桌,香气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没什么好招待的,山里人家,随便吃点。”我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饭。

赵鹏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和那盘油光锃亮的腊肉,眼睛竟然有些发红。

他端起碗,什么也没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大概是饿坏了,也可能是累坏了,他吃得很快,很香。

一顿饭,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完饭,陈东抢着收拾了碗筷。

屋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我坐在门槛上,点上了我的老烟杆。

赵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

沉默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陈师傅,我爸……他也是从大山里走出去的。”

我有些意外,吐出一口烟圈,看着他。

“他小时候,穷怕了。所以他这辈子就信一个字,钱。”赵鹏看着远处的夜色,眼神有些悠远,“他常跟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他让我来开发这里,就是想让我学着怎么用钱,去摆平一切。”

“所以你就觉得,钱能摆平这座山?”我问。

他苦笑了一下:“我以前是这么觉得的。我觉得,只要我有足够的钱,有最先进的技术,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我瞧不起你们这些老一辈的‘经验’,我觉得那是落后,是愚昧。”

“今天,这山给我上了一课。”他顿了顿,继续说,“我那辆车,花了我两百多万,号称是全地形越野。结果,陷在您用一把铁锹挖的坑里出不来。最后,还是靠您那台快报废的拖拉机给拉出来的。”

“这事儿,挺讽刺的。”

我抽了口烟,慢慢地说:“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好的车,也得看谁开,在什么路上开。这山里的路,跟城里的柏油马路不一样。它有脾气,有性格。你不懂它,它就跟你使绊子。”

“是啊,我不懂它。”赵鹏叹了口气,“我也不懂我爸。他总说他爱这片山,可他做的事,却是在毁了这片山。我以前不明白,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不是爱山,他是怕山。他怕的,是当年那种穷日子。”

我沉默了。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心结,我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陈师傅,”他忽然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我,“那个度假村的项目……您觉得,应该怎么建?”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

我想了想,说:“我没读过书,不懂你们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这山里的东西,你拿走多少,就得还回来多少。你砍一棵树,就得种回去一棵。你盖房子,不能堵了水的道,不能占了兽的路。得顺着山来,不能拧着它。”

“顺着山来……”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若有所思。

“这山,是活的。你对它好,它就拿最好的东西回报你。你看那山泉,甘甜得很。你看那野果,比城里卖的甜。你看那空气,吸一口都觉得舒坦。这些,都是钱买不来的。”

“钱买不来的……”赵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

他说了他在城里的压力,说了他和他父亲的隔阂。我说了我年轻时跟父亲学着巡山的故事,说了这山里发生过的趣事。

我们就像是两个忘年交,没有了之前的对立和偏见。

陈东一直没睡,在里屋悄悄地听着。我知道,他也在想事情。

这场雨,不仅困住了赵鹏的车,也洗刷了我们几个人心里的尘埃,让我们有机会,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像一家人一样,说说话。

第7章 林间的路

第二天,天放晴了。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赵鹏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没有急着走,而是帮着我把院子里的积水扫掉,又把昨天换下来的湿衣服洗干净,晾在院子里的绳子上。

他的动作很生疏,但很认真。

陈东也默默地帮着干活,劈柴,挑水,话不多,但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焦躁。

吃过早饭,赵鹏把他那个专业的勘探团队叫了过来。

但这一次,他不是让他们去测量哪里适合盖楼,而是让他们跟着我,重新在山里走了一遍。

我带着他们,避开了那些地质不稳的山坡,指给他们看哪里是泄洪的通道,哪里是野生动物迁徙的路径。

“这里,不能动。”我指着一片长满了蕨类植物的洼地,“这是山里的‘肾’,能净水。要是填了,下游的水就脏了。”

“还有那片老林子,”我指着远处一片颜色深绿的树林,“那是这山的‘肺’,里面的树年纪都大了,别去打扰它们。”

赵鹏拿着个本子,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他那些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有学问的工程师,也收起了之前的傲慢,不时地向我请教一些问题。

我一个守林人,被来开发的富二代百般刁难,我没理会,默默看着他因为不听劝,车陷进了我挖的陷阱-有驾

陈东跟在我们身后,他看着我走在最前面,为一群城里来的“专家”指点江山,眼神里充满了自豪和崇拜。

我知道,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我守着的,究竟是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片林子,更是一种生存的智慧,一种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道。

中午的时候,赵鹏把他那份画得花花绿绿的开发图纸,在我面前摊开。

“陈师傅,您看,这是我们原来的方案。”他指着图纸,“我们打算把这片山头推平,建一个高尔夫球场。”

然后,他又拿出一支红笔,在那片区域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现在,这个方案,作废了。”

他看着我,眼神无比诚恳:“我们想重新做一个方案。一个……能‘顺着山来’的方案。陈师傅,我希望您能当我们的顾问,给我们指导。”

我愣住了。

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山里老头,给他们这些大公司的项目当顾问?

我还没说话,陈东在一旁激动地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看了看赵鹏真诚的脸,又看了看儿子期盼的眼神。

我点了点头。

“顾问我当不了。”我说,“我只能把我爹教我的,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能听进去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够了!足够了!”赵鹏激动地说。

那天之后,山里的机器轰鸣声停了。

赵鹏带着他的团队,住在了镇上,每天上山来,就是跟着我,一点点地重新认识这座山。

他们开始学习分辨不同的树木,认识可以食用的野菜和蘑菇,甚至学会了从鸟叫声中判断天气。

陈东也变了。

他不再提去城里当管事的事,而是主动向我学习巡山的本事。我教他怎么看罗盘,怎么从动物的粪便判断它们的种类和行踪,怎么处理被毒蛇咬伤的伤口。

他学得很认真,很有耐心。

我看到他身上,渐渐有了我年轻时的影子。

一个月后,赵鹏拿着一份全新的设计方案来找我。

新的方案里,没有了高尔夫球场,没有了大面积的硬化路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顺着山势而建的、零星散落的小木屋。

他们保留了大部分的原生植被,只是在其中开辟出了一些供人行走的小径。他们还计划引山泉水,做一个天然的泳池,利用太阳能和风能来发电。

“陈师傅,您看这个方案,行吗?”赵鹏有些紧张地问。

我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虽然很多专业的名词我看不懂,但我能看出来,这份图纸里,充满了对这座山的尊重。

我指着图纸上的一处:“这里,是野猪下山喝水的路,你们的木屋,最好再往后挪五十米。”

“好,我们马上改!”

我又指着另一处:“这条小路,最好用碎石铺,不要用水泥。这样,雨水能渗下去,路两边的草也能长。”

“没问题!”

看着他们虚心接受的样子,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许没有我想的那么坏。新与旧,城与山,也并非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只要能找到一条合适的“路”,它们是可以共存的。

第8章 山风里的传承

半年后,度假村一期工程完工了。

那些小木屋,就像是从山里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安静地伫立在林间,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没有剪彩,没有鞭炮。

赵鹏只是请了我和村里的几个老人,在护林站的院子里,摆了两桌家常菜。

他给我敬酒,杯子举得很低。

“陈师傅,这杯酒,我敬您。没有您,就没有这个度假村。或者说,没有您,我可能已经把这片山给毁了。”

我跟他碰了碰杯,喝了一口自己泡的果酒。

“酒我喝了,谢就不用了。”我说,“你们没把这山当成摇钱树,把它当家一样对待,这山,自然会回报你们。”

度假村开业后,生意异常火爆。

城里人厌倦了钢筋水泥的丛林,来到这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着鸟叫虫鸣,都觉得像是到了天堂。

赵鹏没有忘记他的承诺。他聘请了很多村民来度假村工作,大家的收入都提高了。他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护林基金”,用来支持山林的保护和修复工作。

他做的,比我期望的还要好。

陈东最终没有去度假村当管事。

他选择留下来,接我的班,成了一名新的护林员。

林业站的领导本来不同意,觉得他太年轻。但赵鹏亲自去做了担保,并且用“护林基金”的钱,给他发一份不低于度假村经理的工资。

“陈师傅的手艺和精神,不能断了传承。”赵鹏是这么对领导说的。

我正式退休那天,陈东穿上了那身绿色的护林员制服。

他站在我面前,身板挺得笔直,眼神明亮而坚定。

“爸,以前是我不懂事。”他看着我,眼圈有些红,“现在我明白了,守着这座山,比去城里挣多少钱,都更踏实,更有意义。”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我的那把老砍柴刀,交到了他手里。

“好好干。”我只说了这三个字,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我爹把这把刀交给我时的情景。

有些东西,就这样,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了。

如今,我每天还是习惯在山里转转。只是不再是工作,而是散步。

我常常会看到赵鹏,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山里,穿着跟我一样的布鞋,身上那股子城里人的浮躁气,已经完全被山风给吹散了。

他会跟我聊聊最近又发现了什么新的植物,哪个山头的野樱桃熟了。

我们也会看到陈东,他带着年轻的护林员,在山里巡查,清理防火带,给小树苗剪枝。他的步伐沉稳,就像这山里的树,根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土里。

有时候,我会一个人坐在山顶那块大石头上,抽着我的老烟杆,看着山下的度假村,看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看着这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林海。

我常常会想,人这一辈子,到底在守着什么?

或许,守着的,就是这样一种平衡吧。人与自然的平衡,传统与现代的平衡,还有,父与子之间,那份无言的、血脉相连的传承。

我一个守林人,被来开发的富二代百般刁难,我没理会,默默看着他因为不听劝,车陷进了我挖的陷阱-有驾

这山里的路,弯弯曲曲,不好走。

人心的路,又何尝不是呢?

但只要方向对了,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下去,总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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