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停车场里的灯光冷冷地铺在一辆红色Model 3车身上。旁边的车主还在刷手机，看着特斯拉最新的官宣，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他那掏出一万五美刀买来的“完全自动驾驶”套餐，在网页上已经被改名叫“智能辅助驾驶”，价格折了快一半。除了心疼钱，他更心疼的是信任。毕竟那句“预购驶入未来”的承诺，他跟小区里的几个老特斯拉玩家已经在群里念叨了五年，五年前他们还以为这车能在夜里自己开过来接人回家，到头来还是得自个儿下楼去刮霜冻的玻璃。
这两年，特斯拉的定义玩得比车还快。翻开美国证监会（SEC）那份文件，不出所料，关于FSD（Full Self-Driving）怎么就算“实现”，说得比公众号还含糊。按照官方口径，“FSD是一种先进的驾驶系统，无论营销名称如何，它能在特定条件下提供自主或类似功能的运输任务。”别问什么叫“类似”——只要方向盘能动，就算你家小区门口的共享单车也差不多。至于SAE分级？没提。这意味着只要能自动变道、不时扭头提醒驾驶员保持注意，差不多就能申请下一笔工资。
专业点说，这系统的真正级别，大概率还停在L2到L2+，说是“完全自动”，结果驾驶员还是得在车里全程盯着。没人跟你讲清楚什么时候能摘掉手，安心在后座刷美剧。每年年底马斯克都说“快了快了”，但除了宣传片里那辆在加州小镇自由穿梭的测试车，别说L4级，连L3都没放开。别的品牌呢？梅赛德斯-奔驰的L3驾驶巡航系统在德国和美加部分区域算是勉强获批，本田的L3传奇只出租不卖，现代的量产车还在“辅助”阶段打转。真的能不盯着方向盘坐等目的地的，还得去等百度、Waymo这些专做Robotaxi的公司调度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
本该是未来到来的时刻，实际上是文案赶上了技术的前沿，也赶上了企业的底线。用户的钱投进去了，未来却还停在PPT阶段。这样看来，FSD的大降价也合情合理：一如既往，落地的总是广告词，不是许诺。某种意义上，这叫“诚信营销生态”，定义随用随改，留给消费者的空间全在条款和定价上。买了车的朋友问我维权有没有戏？我说，这跟买彩票差不多：理论上能等，实际最后一般等来的是一份律师函或一轮集体诉讼。
监管层自然也没闲着。美国NTSB主席批特斯拉“命名具有误导性”，加州车管局起诉广告欺诈——这些帽子挺重，但并不妨碍特斯拉早早地把FSD商标换成了更安全的“智能辅助驾驶”。神奇的是，改名就等于没事，像是把路边的越线停车牌换成了“灵活停放”，明明还是同样的问题，但字眼变了，责任也就模糊了。作为旁观者，我多少有点理解：一千万辆活跃FSD用户听起来威风，但只要定义够宽泛，允许“有监控、有警告、有人工干预”，活跃用户就好找。马斯克的大额奖金，也就顺利装进了他的火星打包箱里，直接奔向星辰大海。
聊到行业现状，挤一挤别的品牌也没比特斯拉好多少。消费级乘用车上，大家都在玩“自动辅助驾驶”的概念，最大的区别不过是哪家出的警告提示音更悦耳——自动变道、辅助刹车都是进步，定点巡航算“四六级合格”。真正“完全自动”还是一个折叠成未来的许愿池，谁家的愿景更大更野，版权属于谁。
对于买了FSD的车主来说，故事结局有点像是被骗进了一场“买一赠一”的活动，到手的不是自动驾驶，而是一种人类对科技的无限信心。不过，作为一名多看了几千具事故现场的职业人士，总觉得信心这东西，花钱买来的折扣都写在保险合同里，贴在售后服务费里，藏在用户协议每一条的夹缝中。如果说特斯拉踩了营销边界，那这些年整个行业的“自动驾驶宣传”，远不止踩线，时而像是在室外足球场里玩跨界篮球，进球算篮板，打进了谁都叫胜利。
再细看法律面，“定义偷换”这事并不少见。很多公司都喜欢藏在词语后面，把风险稀释在“技术升级”、“功能迭代”里。有时候甚至觉得写广告条款的文案师是最懂法律的人。语言一旦成为工具，现实就成了背后的备选答案。无法兑现的技术承诺，最终大概率变成“征召式体验”：你买的是未来，获得的是更新，遇到的是无解。
当然，特斯拉还真的不是唯一用“完全自动驾驶”当招牌的玩家，但是，品牌影响力决定了他们更容易被打击更容易被围观。墨菲定律说，凡是可以出错的地方都会出错，特斯拉显然更擅长“创造出错新定义”，让每个人都透过升级的日志看到希望，又不小心多开了一份维权律师的名片。
最后，让我们回到那个凌晨的停车场。如果车主真能等到集体诉讼有结果，拿回赔款后再买一辆“拥有未来”的新车，是否还会相信任何一次“科技重塑生活”的广告？作为局外人，我更关心的是：到底应该由谁来定义“完全自动驾驶”？是工程师，是营销人员，是监管部门，还是这群始终抓不住方向盘的普通车主——这或许，也是所有自动驾驶热潮中，真正值得深思的技术伦理问题。你又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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