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陈明换下来的衬衫，古龙水混着茉莉香精的味道刺得太阳穴直跳。这瓶迪奥旷野男士，还是去年他生日我咬牙买的——当时他摸着包装盒上的缎带说："老夫老妻的，花这冤枉钱干啥？"
手机在茶几上震起来，弹出物业群消息："3栋电梯监控已修复"。我盯着聊天框里那张模糊的截图，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正抬手撩头发，腕间卡地亚蓝气球手表反着冷光。陈明的车昨天就停在她家单元楼对面，仪表盘上摆着开封的话梅糖，那是我怀孕时落下的毛病。
"妈，您说现在小姑娘撩汉都什么路数？"厨房传来婆婆刷抖音的尖笑，她总把音量调到最大，震得窗台上腌酸菜的玻璃缸嗡嗡响。
趁他洗澡时，我抓起倒扣在充电器上的华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壁纸从儿子周岁照变成了系统默认星空图。"你宁可给主播刷火箭，都不愿给孩子报早教班！"我把缴费单摔在浴室毛玻璃上，水声停了，雾气里传来他含混的回应："下月奖金发了就交。"
周末他说要见客户，黑色奥迪A6却拐进了市妇幼保健院。行车记录仪里，副驾上的女人正用吸管搅动奶茶，珍珠碰撞声混着她吴侬软语："陈哥，你说宝宝会像谁多点？"我浑身发冷，想起上个月他推说应酬没去家长会，西装后领却沾着儿童乐园的彩虹糖霜。
银行流水打出来那天下着冻雨，收款方"李婉婷"的名字刺得我眼眶生疼。冲进他办公室时，前台小姑娘正嚼着话梅糖："陈总陪合作方考察新项目去了。"我抓起他保温杯猛灌一口，枸杞混着威士忌的怪味在舌尖炸开——这杯子还是结婚时我挑的，杯底刻着"冷暖自知"。
监控视频加载到97%时，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画面里穿病号服的女人正仰头吞药，腕表在消毒灯下泛着熟悉的蓝光。陈明攥着缴费单站在床边，袖口露出我缝了三遍的纽扣。
"肺癌晚期。"诊断书飘落在脚边，李婉婷三个字后面跟着"(曾用名:陈婉婷)"。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婆婆把哭闹的女婴塞给福利院时，裹孩子的襁褓上绣着半朵木棉花。
"当年送走小妹是为你好！"婆婆的搪瓷杯砸在酸菜缸上，迸出的汁水在地砖缝里蜿蜒成河，"要不是你爸走得急..."陈明突然跪下来，手机屏幕亮着水滴筹页面，我怀孕时肿成馒头的脚正踩在他去年买的鳄鱼皮鞋上。
搬家工人撬开阁楼暗格时，陈旧的木棉花襁褓里掉出本泛黄日记。最新那页写着2023年12月24日："姐今天又咳血了，姐夫把房子抵押时，嫂子正在给孩子挑圣诞礼物..."
我摸着钢印模糊的结婚证，突然发现内页夹着张皱巴巴的B超单。患者姓名栏里，李婉婷的名字被钢笔重重划掉，改成了"陈婉婷"。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盖住了酸菜缸沿上的裂口。
床头柜最底层，静静躺着支没用过的迪奥口红。色号999正红，和那晚监控里李婉婷补妆时的颜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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