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第一课
天宝十四年，长安城里的小公务员李善德心里正乐开了花，特意请了半天假去瞧瞧刚买的小房子。这位42岁的“大唐打工人”攒了十八年银子，背上房贷总算在偏远地段整了个小窝。没想到，就是因为半天没露面开会，被上头灌酒连哄带骗，硬塞给他个所谓“肥差”，让他做“荔枝使”，给贵妃送新鲜荔枝去。
等到酒劲一过，他一瞅那纸面上的公文，冷汗都下来了，哪还是什么“荔枝煎”，这分明叫“荔枝鲜”啊，三天要不送到就全烂光！
岭南到长安有五千多里路，谁碰上这活儿都得掉层皮，这可不是要命的差事么。
书里这句话挺扎心的：“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啥意思呢？当官儿脑瓜子太灵，厉害到谁劝都拦得住；嘴皮子溜到什么都能说圆了，明明是乌龙还能说成大本事。
你瞅瞅，圣人的指令一路往下传达，尚食局直接扔给太府寺，太府寺又甩锅给宫市使……最末梢全压到上林署这个小衙门头上了。
这一堆老江湖心里门清，这活儿纯属坑人，可偏偏心照不宣，把黑锅全扣在那不在场的李善德头上。
上头专门把“鲜”字换成黄底的“煎”字来忽悠他签字，这种职场套路相当溜。官场里头的那点心思，第一课就是教你，吃亏的总归是老实巴交的人。
小人物翻盘只需要一个念头
李善德整个人软倒在官府的地面，脑海里全都是那间被房贷压得快喘不过气的小屋塌了的情景。这个节骨眼上，不是认命，眼睁睁看着老婆孩子沦为债奴；说白了，就只能豁出去搏一把。
杜甫这哥们儿随口说了一个老兵走投无路还顽强求生的事情，直接把他心里的那股子劲头给点着了：“眼下都已经退到墙角了，还能咋滴？往前冲一把，说不准真能混出个希望！”
他咬着牙闯进岭南，结果扑面而来的全是冷水，当地官员何履光嘴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却处处给他添堵，连点活动经费都不舍得批。
胡商苏谅借着机会想合伙做买卖：“你帮我弄通关符牒，我来掏钱做试验！”阿僮忍不住问：“明明知道可能白忙活，为啥还不死心？”这个精通算学的小官员憋不住火，直接甩下一句话：“就算败了，我也想弄明白，自己到底还差多远才能到终点！”他简直像着了魔一样没日没夜地做实验，盐水清洗、隔水保存、用冰镇分枝，还细心记录四条路线腐烂速度……
手指甲缝里全是墨渍，他就在格子簿上画着一行行的生命倒数。
原来这世道的逆袭，多半都是因为心里明白没啥胜算，偏偏还要弄明白自己到底败在哪。
杨国忠的“职场刺客”课
李善德费尽心思，用了那“分枝瓮装蜡封隔水冰镇”的独门手法，愣是把荔枝的新鲜时间从三天拖到了十一天，本以为胜利就在眼前，结果这时候才发现，真正的“刺客”这才露出了真面目。
右相杨国忠顺手扔给他一个刻着“国忠”俩字的银牌：“收着，路上遇啥事都不用怕。” 这牌子好使得很，比圣旨还好使，驿站的马随便用，冰库和城门也都随时给他打开。
李善德心里感激得不得了，还觉得遇到了贵人，谁成想其实自己一步步走进了更大的麻烦。
杨国忠哪是在帮他？明明是瞄准了这个主意能成，想来摘现成的果子！那牌子一拿出来，沿路各地的钱粮花费，全都记在李善德账上了。
到他好不容易把荔枝折腾到长安，气儿还没缓过来，户部那边早就开始算账了：这为了一篮子新鲜荔枝，多少匹马给跑趴下了？多少人给折腾倒了？多少棵树遭殃？钱粮砸下去，合计那可不是小数目！
杨国忠随口一句“荔枝使所费，自行与度支司结算”，这下子，那笔天价花销和烫手的烂账，全都压在李善德头上了。
书里那句让人心里发凉的话现在落下来了：“流程嘛，只有没本事的人才老老实实照着办。”
权力的厉害劲就在这儿了，能让你走小道不说，转头还可能让你背黑锅。
你费尽心思跑完的所有程序，到了那些大人物手里，分分钟就给玩碎了。
贵妃一笑众生劫，小吏怒掀“真相桌”
在华清宫中，贵妃懒洋洋地剥开一颗冰镇荔枝，晶莹的汁水顺着指尖滑落，她嘴角带着满意的笑意。
她随意一抹微笑，立马成了长安城最值钱的景色。
圣上一高兴，龙颜大开，高力士抓紧在这机会给自己干儿子捞了份功劳，杨国忠也顺水推舟把好名声揽进怀里。没人提起那个倒在宫门口、累得连人形都快没了的李善德，更没人理会路上那些倒毙的士卒和赔了老底的老百姓。
庆功宴上，李善德望着满屋子虚头巴脑的祝酒声，看着杨国忠那副一本正经的嘴脸，脑海里全是路上那些枯萎的荔枝树、累趴的驿卒、被硬生生摊派钱粮哭得撕心裂肺的庄稼人……一团怒火一下子蹿上脑门。
这一辈子小心翼翼惯了的算账小吏，竟敢在皇帝和一众大员面前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他伸手指着杨国忠的鼻尖，扯着嗓子喊出全书最让人炸毛的那句质问：
“这世上的钱粮都是有数的，收了老百姓的，还得花在老百姓身上！这荔枝一路送来，花了多少钱你知道不？这些银两到底进了户部的账，还是落进谁自个儿腰包里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高力士眼珠子骨碌一转，马上“提点”了他一句：“你可记清楚了，现在你可是拿着右相的牌子干活的！” 这话说出来既是给他撑腰的救命稻草，转眼又成了卡脖子的绳索，不认这糊涂账就等于打圣上的脸。
本来啊，最扎心的狠毒，就是连拽桌子的火气，都被当成你方我方的算计。你拼着命想要个说法，结果在那些弯弯绕绕的权术里，分量还比不过根鸡毛。
岭南的荔枝甜，长安的真相苦
这一出惊得人目瞪口呆的“御前直谏”，到头来落得个结果，活脱脱像是在看一出冷幽默剧，让人哭笑不得。
李善德脑袋保住了，结果全家被发配去岭南。
长安那些大人物们松了口气：这家伙终于走了！荔枝的花销不用查了，杨国忠也没人追究了。
李善德心里门儿清，这回被流放，其实就是杨国忠跟高力士较量后一点残留的活路。让他别再多嘴，也顺便让他从长安彻底消失不见。
转眼一年过去，岭南的荔枝园里，李善德晒得黑不溜秋，正扒拉着树枝够果子。树底下阿僮扯着嗓子叫道：“老李，长安来信啦！”他吐了嘴里的荔枝核，咧嘴嘟囔：“八成又是催我还房贷的信。”
信封一撕开，竟然是杜甫写来的：“安禄山反了，长安闹翻天……”他愣神几秒，突然呵呵乐出声来。
正乐着乐着，眼泪一颗颗掉进了泥地里。
脑海里浮现出苏谅的商队、阿僮家的荔枝树、驿站的汗水和农家人的泪水……到头来化作一声叹息：“我原以为能顺利把荔枝送进京，前途一片光明，理应高高兴兴。可这一路奔波下来，越是靠近所谓的成功，身边的伙伴也越来越少，心里头就越不是滋味，愧疚得很……”
他仰起头，只见岭南的天蓝得像给水洗过一样。
远远望去，媳妇抱着闺女在荔枝树林里打闹玩耍。
这一会儿，他总算体会到人生的本质滋味：没有什么圣人的规矩，也没有官场那些明争暗斗，更没人逼着自己满世界乱跑。
就剩这一片实打实的土地，掌心紧握的果子，还有最亲近的人陪着。原来辛苦争来的出路，不是在长安高高的仕途上，而是放下心头的牵挂，眼前这片热闹的荔枝园子里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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