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五月购入的奥迪A6L 45四驱版，到今年五月刚好满一年。七月份上的牌，统共只行驶了五千公里，最终以三十一万的价格出手。结清车贷七万五、购置税三万四，再加上银行贷款违约金九千四，一笔笔款项如流水般划走，最后落回手中的，只剩五万八千元。钱虽不多，倒也足够作为新座驾的启动资金——而这次选车，我心中只横着一个标准：必须能躺下安稳睡一觉。
揣着这笔钱，我径直走向家附近的合资品牌4S店，目标明确：SUV。本以为这类车型后排座椅放倒后必然平坦宽敞，谁知连看三款，不是地台有明显台阶，就是纵向空间局促。我身高一米七五，躺进去不是头顶着后备箱门，就是腿得蜷着。一位销售热情推荐某款“勉强能躺”的车型，我亲身一试，那姿势活像受困于囚笼，瞬间断了念头。问及首付，销售计算后报出六万二，还不含保险与上牌费——我这点预算，连门槛都够不着，只得黯然离开。
归途中心念一转：既然新车预算吃紧，何不试试二手车？虽对其中水有所顾虑，但现实摆在眼前，唯有放手一搏。次日便去了本地最大的二手车市场，辗转半日，所见不是车龄五六年、内饰泛着霉味的老旧车型，就是空间足够却毫无驾驶质感的小面包。正当准备放弃时，手机响起——是当初卖我奥迪的销售小李。他说得知我在寻一辆能躺的车，恰有位老客户要转让一辆国产MPV，车龄三年，邀我去看看。
赶到市场角落，一辆白色MPV静静停着，外观干净利落。原车主是位戴眼镜的大哥，自称从事户外摄影，这车平日主要用于装载器材，未曾远行。后排座椅经他加装，可完全放平，并铺有防水垫。我拉开后备箱，放下后排——竟真是一片纯平空间！铺上垫子便是张现成的小床。躺上去一试，双腿能从容舒展，头顶尚有一拳余裕，那一刻，心动如擂鼓。
但我未敢贸然下手。毕竟涉及二手车，唯恐藏有暗病。我请大哥出示保养记录，他爽快地打开手机：全程4S店保养，上月刚做完最新一次，更换了机油与滤芯。为求稳妥，我提出第三方检测，大哥一口答应，主动承担检测费，并承诺若有问题全权负责。检测报告很快出炉：除右车门一道小划痕补过漆，其余全部正常，连刹车片都仍是原厂，磨损极轻。
接下来是价格拉锯。大哥起先要价六万二，自称已比市场价低五千。我坦诚手中仅有五万八，多一分也掏不出，甚至将卖奥迪的账单递给他看，直言只想找辆能躺的车，长途出行不必再将就酒店。他凝视账单片刻，又望向我摩挲后排座椅的专注神情，静默两分钟后，松口道：“罢了，五万八就五万八。这车陪我走过不少地方，能交给真正需要的人，比卖给车贩子更有意义。”
办理过户时，大哥从后备箱取出一个折叠小桌板，递给我说：“留着用吧。以前我在外拍日出，都靠它放咖啡和相机。你以后躺车里，也能当个小餐桌。”我接过桌板，心头暖意涌动。原本以为卖掉奥迪是一次挫败，却不期然遇见这般真诚的交易。
当天下午，我便将车开回家，直奔超市选了一套薄床垫与小枕头。夜幕降临后，我没有上楼，而是窝进车内，听着音乐，透过天窗仰望夜空。那一刻忽然觉得，奥迪虽好，后排再宽绰，也无法带来这般全然舒展的安心。后来周末驱车至郊区，往返两百公里，途中倦了便拐进服务区，躺下小憩半小时，醒来神清气爽，再无长途驾驶的疲惫。
有一次加班至深夜，公司楼下打车困难，我索性将车开至附近公园，放平座椅沉入梦乡。清晨醒来，恰见晨曦穿透云层，洒满车窗。如今每次握住这辆MPV的方向盘，都会想起当初那场“亏损”——但那份遗憾早已淡去。钱终究可以再赚，而一辆恰好契合需求的车，所赋予的踏实与自由，远非数字可以衡量。偶尔仍有朋友调侃：“好好的奥迪不开，偏选国产MPV？”我总是笑答：“你们不懂能躺着睡觉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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