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老房子真抵押了就没退路了。”
姑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张建国盯着医院缴费单,ICU 每天的费用早已掏空他的积蓄,母亲的病等不起。他握紧手机,声音沙哑:“妈不能有事。”
三天后,他用抵押房子换来的15 万买了辆带 GPS 的抵押宝马 X3,又购置大量物资,毅然驶向西部无人区。
恒通金融的催收队看着GPS 信号,从最初的不屑到后来的焦虑,最终决定冒险进入无人区收车。
当他们在戈壁中艰难跋涉,终于看到那辆宝马X3 时,却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简单……
01
凌晨三点,出租屋的防盗门被踹得砰砰作响时,张建国正对着医院的缴费单发呆。单子上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母亲的心脏病突发,ICU 一天的费用就耗尽了他身上最后一点流动资金。
“张建国!欠债还钱!” 粗粝的叫喊声混着酒瓶砸在门上的脆响,穿透单薄的墙体。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路灯下,三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人叼着烟,正用红漆在楼道墙上涂鸦,“欠债不还,全家完蛋” 八个字歪歪扭扭,在夜色里透着狰狞。
这已经是恒通金融催收队的第17 次骚扰。三个月前,他苦心经营三年的建材生意彻底崩盘,合伙人卷走仅剩的资金跑路,留给张建国的是一笔 80 万的银行贷款,还有恒通金融那笔 30 万的高息借款。起初他还想协商分期,可对方根本不给机会。
催收队的手段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们先是不分昼夜地拨打他的电话,后来又把骚扰范围扩大到他的亲友、前客户,甚至跑到他母亲住的老小区,在单元门口贴满他的个人信息和辱骂性标语。母亲本就有心脏病,上次被催收队堵在楼下争执了几句,当场就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建国,要不…… 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电话里传来姑姑疲惫的声音,“老房子是你爸留下的念想,真抵押了,以后可就没退路了。”
张建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望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老房子在城郊,是父亲临终前特意过户到他名下的,院子里栽着父亲亲手种的石榴树,每年秋天都会结满红灯笼似的果子。可现在,母亲躺在ICU 里,每天的费用像流水一样,他手里连一万块都凑不出来。
“姑姑,没别的办法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妈不能有事,房子没了可以再挣,妈要是没了,我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挂了电话,他走到墙角,蹲下身捡起被催收队砸坏的相框。照片里,父亲搂着他和母亲笑得灿烂,背景就是老房子的石榴树。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砸在相框的玻璃裂纹上。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房产中介的电话,语气坚定:“那套老房子,我同意抵押,尽快帮我凑 15 万,越快越好。”
中介效率很高,三天后就办完了所有手续。拿到15 万转账的那一刻,张建国先往医院交了 10 万押金,看着缴费单上 “预缴金额” 的字样,他稍微松了口气。剩下的 5 万,他小心翼翼地存进另一张银行卡,然后打开手机地图,搜索 “宏运二手车市场”。
他要做的,不是逃跑,而是反击。恒通金融的催收队不是喜欢追踪吗?不是喜欢用暴力施压吗?他要给他们设一个局,一个在无人区里的生死局。
02
宏运二手车市场藏在城市西郊的工业区里,一排排二手车整齐排列,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张建国走进市场时,正是上午十点,商户们大多在树荫下乘凉,看到他进来,几个老板立刻迎了上来。
“兄弟,想买什么车?家用还是商用?我这儿性价比最高。”
“要不要看看合资车?省油耐开,保养也便宜。”
张建国摆摆手,径直走到市场最里面的一家店铺。这家店专门做抵押车生意,玻璃门上贴着“债权转让” 的红色标语,门口停着几辆看起来成色不错的豪车。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留着寸头,脸上带着精明的笑,正是他提前联系好的王老板。
“你就是张兄弟吧?” 王老板递过来一支烟,“电话里跟你说过,我这儿的车都是正规债权转让,手续齐全,但不能过户,你清楚吧?”
张建国接过烟没点燃,夹在指间:“清楚,我就是要性价比高的,最好是 SUV,能跑长途。”
王老板眼睛一亮,领着他走到一辆白色宝马X3 跟前:“你运气好,刚到的车。当年落地五十多万,2.0T 的动力,原版原漆,一点事故没有。原车主是做工程的,资金链断了才转让,债权清晰,没人跟你抢。”
他拉开车门,让张建国上车感受。真皮座椅保养得不错,内饰干净整洁,仪表盘显示行驶里程刚过六万。张建国启动车辆,发动机的声音平稳浑厚,确实是辆好车。
“多少钱?” 他问。
“一口价 15 万。” 王老板搓了搓手,“这个价位能拿到宝马 X3,你去哪儿都找不到第二家。”
张建国没讨价还价,直接点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车上的 GPS 都保留着,一个都不能拆。” 张建国盯着王老板的眼睛,“尤其是恒通金融装的那几个,必须保证正常运行。”
王老板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兄弟,你这就反常了。买抵押车的谁不是巴不得拆了所有 GPS,怕被原债主找到?你怎么还要求保留?”
“我有用。” 张建国语气平淡,“我跑长途生意,家人担心我安全,需要 GPS 定位。恒通金融的那几个,正好能让他们放心。” 他早就打听清楚,这辆车的原车主就是欠了恒通金融的钱,才把车抵押出去的,车上至少装了三个恒通的 GPS。
王老板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张建国的眼神坦荡,看不出丝毫破绽。做抵押车生意这么多年,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买家,但要求保留GPS 的,张建国是第一个。不过有钱不赚是傻子,15 万的全款交易,对他来说是笔不小的生意。
“行,我答应你。” 王老板最终松了口,“合同里我会注明,车辆交付时所有 GPS 设备完好,正常运行。”
签合同的时候,王老板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兄弟,你真要跑长途?这车是城市 SUV,虽然动力不错,但越野性能一般,别往太偏的地方去。”
“放心,心里有数。” 张建国签完字,把 15 万转到王老板账户上,接过车钥匙的那一刻,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 他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离开二手车市场,张建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市区最大的超市。他推了一辆购物车,径直走向食品区,把货架上的压缩饼干、牛肉干、巧克力、能量棒一股脑地往车里放。这些都是高热量、易储存的食物,能在极端环境下提供足够的能量。
“小伙子,买这么多方便食品,是要去露营吗?” 超市导购员好奇地问。
“差不多,去西部跑趟远路。” 张建国笑了笑,又拿起二十瓶矿泉水和四瓶运动饮料。
除了食物和水,他还买了厚厚的防寒冲锋衣、保暖内衣、防沙镜、防晒帽和几双耐磨的登山鞋。无人区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可能高达三四十度,晚上却能降到零下,这些装备必不可少。
从超市出来,他又开车去了汽车配件城。在这里,他买了两套沙漠脱困板、一个大号千斤顶、两条备用轮胎、补胎工具套装,还有一桶备用机油和防冻液。老板见他买的都是越野装备,忍不住调侃:“你这城市 SUV,还想进沙漠啊?小心把车磕坏了。”
“备着总没错。” 张建国付了钱,让老板把东西搬到车上。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后座也堆了不少物资,这辆宝马 X3,已经被他改造成了一辆适合长途穿越的 “探险车”。
回到那间被催收队破坏的出租屋时,已经是傍晚。墙上的“欠债还钱” 红漆依旧刺眼,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被砸坏的桌椅,空气中还残留着油漆和灰尘的味道。张建国没收拾这些,径直走到卧室,打开行李箱。
他把母亲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口袋,又拿出笔记本电脑—— 里面存着他花了三天时间整理的西部无人区路线图,从敦煌出发,穿越 G315 国道,进入阿尔金山无人区边缘,最终抵达一片地图上几乎没有标注的开阔平地。这条路线,他反复研究过,既不会完全迷失,又能让催收队吃尽苦头。
他还准备了两部手机,一部是常用的,里面存着母亲的联系方式和医院的电话;另一部是专门买的二手手机,里面只存了恒通金融的客服电话。最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一部卫星电话,这是他托朋友从外地买的,关键时刻能联系外界,但现在,他只想让催收队以为,他已经切断了所有退路。
收拾完行李,张建国在桌子上放了一张白纸,用钢笔工整地写下一行字:“想拿车?来无人区找我。” 字迹锋利,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出租屋,转身关上房门,驾驶着宝马 X3,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车子一路向西,朝着敦煌的方向驶去。张建国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城市轮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恒通金融,豹哥,你们不是喜欢追吗?这次,我让你们追个够。
03
恒通金融的催收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豹哥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把玩着一部对讲机,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缓慢移动—— 那是宝马 X3 上的 GPS 信号。
“豹哥,这小子真有意思,买了抵押车还不拆 GPS,生怕我们找不到他?” 小张凑到电脑前,指着屏幕上的光点说道。他刚进催收队没几个月,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脸上带着稚气。
豹哥吐了个烟圈,眯起眼睛:“傻呗。估计是走投无路,想用车抵债,但又不甘心,故意耍这种小聪明。” 他四十多岁,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是年轻时混社会留下的印记。后来转行做催收,靠着心狠手辣,成了恒通金融最得力的催收组长。
旁边的老鬼冷笑一声,他是催收队的老手,跟着豹哥干了五年,手段残忍,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我看没那么简单。这小子之前还跟我们协商分期,怎么突然就抵押房子买车跑了?说不定是想耍什么花招。”
“花招?在我眼里,他就是瓮中之鳖。” 豹哥不屑地哼了一声,“电脑显示他现在在敦煌,停在一家酒店里。阿凯,你带两个人过去,明天一早把车收了,顺便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欠恒通的钱,不是那么好赖的。”
坐在电脑前的阿凯点点头,他是催收队的技术担当,专门负责监控GPS 和定位目标。他推了推眼镜:“豹哥,已经查过那家酒店了,就在敦煌市区,交通方便。我明天一早就带人过去埋伏,保证把车和人都带回来。”
当天晚上,阿凯带着两个手下连夜赶往敦煌。可第二天一早,当他们赶到酒店门口时,却发现宝马X3 已经不见了踪影。阿凯立刻联系办公室,语气焦急:“豹哥,车跑了!GPS 显示他凌晨四点就离开了酒店,现在正在往 G315 国道方向开。”
豹哥刚起床,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骂了一句:“妈的,这小子还真敢跑!” 他快步走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红色光点正沿着 G315 国道一路向西,速度稳定在每小时 80 公里左右。
“G315 国道?那不是往无人区方向去了吗?” 老鬼皱起眉头,“他开的是宝马 X3,城市 SUV,怎么可能进得了无人区?那地方全是戈壁沙漠,路况极差,不出三天,车肯定得抛锚。”
豹哥盯着屏幕看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疑惑,又慢慢变成了焦虑。他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故意往无人区跑,难道是想毁车?”
“毁车对他没好处啊。” 小张挠了挠头,“这车是他抵押房子买的,毁了他不就血本无归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被逼疯了。” 阿凯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说道,“我查了一下,他选的路线,最终方向是阿尔金山无人区。那地方荒无人烟,手机没信号,连牧民都很少去。”
接下来的几天,催收队的几个人几乎寸步不离电脑。红色光点在G315 国道上行驶了两天后,拐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土路,正式进入了无人区外围。期间,光点偶尔会停下,停留几十分钟后再继续前进,显然是张建国在休息或者处理车辆问题。
豹哥的烟抽得越来越凶,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手指被熏得发黄。他原本以为,张建国的车最多撑两天就会故障,可没想到,这辆宝马X3 竟然一路挺了过来,虽然行驶速度慢了不少,但始终在移动。
“妈的,这小子到底备了多少东西?” 豹哥烦躁地踱步,“城市 SUV 进无人区,他就不怕死在里面?”
老鬼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豹哥,要不我们别等了,直接过去找他。再晚的话,万一他真把车毁了,我们连毛都捞不到。”
“去找他?” 豹哥停下脚步,“那地方鸟不拉屎,我们怎么去?开车过去至少要两天,而且路况不明,风险太大。”
“可是再等下去,风险更大啊。” 阿凯指着电脑屏幕,“你看,他现在的位置,GPS 信号越来越弱,估计已经到了无人区深处。再等几天,说不定信号就彻底消失了。”
豹哥犹豫了。他做催收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欠债人都见过,有哭着求饶的,有耍无赖的,甚至有反抗的,但像张建国这样,把车开进无人区的,还是第一个。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子像是在设一个陷阱,但他又舍不得放弃那辆宝马X3—— 那辆车至少能抵 20 万,足够抵消张建国的一部分欠款。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的红色光点突然停止了移动,停在了一片标注为“无人区边缘开阔平地” 的区域。阿凯立刻放大地图:“豹哥,他停下了!位置固定了,应该是到目的地了。”
豹哥凑到电脑前,盯着那个静止的红点,沉默了足足五分钟。最后,他把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咬牙说道:“干了!老鬼、小张、阿凯,你们跟我走,我们去无人区,把车收回来,顺便让那小子付出代价!”
小张一听要去无人区,顿时有点害怕:“豹哥,那地方太危险了吧?万一遇到沙尘暴或者迷路了,怎么办?”
“怕什么?我们是去收车,又不是去探险。” 豹哥瞪了他一眼,“带上足够的水和食物,租一辆硬派越野,再备上卫星电话,肯定能安全回来。等收了车,每人发两千奖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小张立刻不说话了。老鬼和阿凯也点了点头,他们跟着豹哥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冒险。
当天下午,四人就订了飞往敦煌的机票,同时联系了敦煌当地的租车行,租了一辆性能强悍的丰田普拉多。豹哥特意让租车行准备了充足的燃油、水和食物,还有沙漠脱困工具和急救包。他心里清楚,这次去无人区,绝不会一帆风顺。
而此时的张建国,正坐在宝马X3 旁边,看着远处的戈壁落日。这几天的行程,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
进入无人区外围后,路况变得极差,全是坑洼不平的砂石路和松软的沙地。宝马X3 的底盘不断被碎石刮蹭,发出刺耳的声响,好几次轮胎都陷入了沙地,他不得不下车,用沙漠脱困板一点点将车挪出来。
白天的温度高达38 度,阳光像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仪表盘显示车内温度已经超过 45 度。他只能开着车窗通风,可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没多久就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结了一层白盐。到了晚上,温度骤降到零下 5 度,他必须穿上厚厚的防寒衣,蜷缩在驾驶座上才能勉强入睡。
途中还遇到了一次小规模的沙尘暴,黄沙漫天,能见度不足五米。他只能停车,用防沙布把车窗遮起来,待在车里等待沙尘暴过去。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无人区的恐怖,但一想到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到催收队在楼道里涂鸦的场景,他就又坚定了决心。
他按照地图的指引,一路向西,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一片开阔的平地。这里四周全是戈壁和沙丘,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只有几株干枯的骆驼刺顽强地生长着。他选了个平坦的地方停车,然后拿出便携炉,烧了一壶水,泡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在寂静的无人区里飘散。张建国靠在车身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嘴角露出一抹平静的微笑。豹哥,我已经到了,你们什么时候来?
04
敦煌机场的出口,热浪扑面而来。豹哥四人刚走出航站楼,就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租车行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驾驶着那辆黑色的丰田普拉多。
“四位老板,车已经准备好了,油加满了,物资也都放在后备箱了。” 司机热情地打招呼。
豹哥点点头,四人上车后,直接朝着无人区方向驶去。刚出市区,柏油马路就变成了砂石路,车辆开始剧烈颠簸,小张坐在副驾驶座上,脸色苍白,紧紧抓着扶手。
“坐稳了,这才刚开始。” 老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面的路更难走。”
果然,越往深处走,路况越差。路面上布满了尖锐的碎石,车胎随时都有被扎破的风险。偶尔还会遇到松软的沙地,车辆陷进去,四人就得下车推车,弄得满身是汗和灰尘。
行驶到第二天下午,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远处的沙丘后面升起一股黄色的烟尘,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移动。
“不好,是沙尘暴!” 司机大喊一声,立刻踩刹车,把车停在一个背风的土坡后面,“快,把车窗都关紧,用防沙布遮好!”
四人赶紧照做。没过多久,沙尘暴就席卷而来,狂风呼啸,沙石砸在车身上,发出“砰砰” 的巨响,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一米。车内的人能感觉到车辆在狂风中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被吹翻。
“妈的,怎么这么倒霉!” 豹哥骂了一句,掏出烟想点燃,却发现打火机根本打不着火。
沙尘暴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渐渐平息。四人下车查看,发现车身被沙石砸得满是划痕,挡风玻璃上也有几道细微的裂纹。更糟糕的是,车胎被扎破了一个,他们只能换上备用轮胎。
“水不多了,省着点喝。” 阿凯检查了一下物资,脸色凝重地说,“我们带的水已经喝了一半,剩下的不够支撑我们往返了。”
豹哥皱起眉头:“先不管这些,找到张建国再说。拿到车,我们尽快往回走。”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艰难。每个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适,小张晕车呕吐,老鬼咳嗽不止,呼吸道被沙尘刺激得难受,豹哥也觉得体力透支,嘴唇干裂起皮。他们只能靠压缩饼干充饥,渴了就喝一小口水润喉。
就这样又行驶了一天一夜,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医院打来的。张建国接起电话,听到母亲病情稳定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妈,你好好养病,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看你。” 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坚定。
挂了电话,他继续煮茶。就在这时,远处的戈壁尽头,出现了四个小小的身影,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张建国嘴角上扬,知道是豹哥他们到了。
豹哥四人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宝马X3,还有坐在车旁的张建国。他们又累又喜,加快了脚步。当他们走到近前,看清眼前的景象时,都愣住了。
这片开阔的平地四周全是戈壁和沙丘,没有任何居民区,甚至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地上散落着碎石和干枯的骆驼刺,狂风刮过,卷起一阵沙尘,带着刺骨的凉意。
张建国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面前放着一个便携炉,锅里的水正冒着热气,他手里拿着一个茶杯,悠闲地喝着茶。他穿着一件沾满沙尘的冲锋衣,脸上带着晒痕,但眼神平静,看到他们,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们来了。” 他轻声说道,语气像是在招待老朋友。
豹哥四人呈包围之势,慢慢向他靠近。豹哥盯着张建国,眼神凶狠:“小子,跑啊,怎么不跑了?以为躲到无人区,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老鬼攥着拳头,随时准备动手:“赶紧把车钥匙交出来,跟我们回去还钱,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小张和阿凯也警惕地看着张建国,生怕他耍什么花招。
张建国没有起身,依旧坐在那里煮茶,慢悠悠地说:“急什么?一路过来,辛苦了,喝杯茶再谈。”
豹哥冷哼一声:“谁要喝你的茶!今天要么你跟我们走,要么我们把车拖走,你自己留在这无人区里等死!”
说完,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准备让他们去开车。可就在这时,小张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宝马X3,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老鬼和阿凯也注意到了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也愣住了。
豹哥心里一沉,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那辆宝马X3,瞳孔猛地收缩。
小张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转头看向豹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头儿…… 这…… 这怎么收啊?”
豹哥顺着小张的目光看去,脚下的沙子被风吹得打旋,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手按在宝马X3 的车门上,指尖能摸到车身上的沙尘。
他盯着车轮的位置,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 四个轮胎全陷进了沙地里,陷得很深,轮胎边缘的沙地被压出了一圈硬壳,看样子是张建国故意把车开进来的,不是意外陷车。
他伸手量了量,轮胎陷进去至少有半尺,车底盘贴着地面,底下还卡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从底盘缝隙里能看到漏出来的机油,在沙地上积了一小滩,黑乎乎的。
他又绕到车后,排气管被什么东西砸弯了,管口堵着沙砾,轻轻一踢,排气管发出“哐当” 的响声,看样子已经废了。
“张建国,你他妈故意的!” 豹哥猛地站起身,指着张建国的鼻子,声音比刚才粗了一倍,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来之前想过各种情况,就算车坏了,拖也能拖走,可现在车陷在沙地里,底盘还卡着石头,连动都动不了,怎么拖?
张建国没起身,还是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才开口:“我没故意,是这地方的沙子太松,车开进来就陷了。”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你们不是来收车的吗?现在车在这,你们收啊。”
阿凯走过去,打开宝马X3 的引擎盖,里面全是沙子,他用手拨了拨空气滤芯,滤芯上沾满了沙粒,一捏就碎。
他又拔出机油尺,机油的颜色发黑,还混着细小的沙粒,油位已经低于最低刻度线。
“豹哥,这车没法开了,机油里进了沙子,发动机肯定受损了,而且变速箱在漏油,刚才看底盘的时候,变速箱外壳有个裂缝。”
老鬼也凑过去看了看,又蹲下来试着推了推车轮,车轮只在沙地里转了转,陷得更深了。
“妈的,这破沙地里,别说拖车了,连推都推不动。” 他站起身,看向张建国,眼神里带着狠劲,“小子,你他妈耍我们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绑了,让你家里人拿钱来赎你!”
张建国抬头看了老鬼一眼,从背包里拿出一部卫星电话,放在石头上:“你们绑我也没用,这地方没信号,除了这部卫星电话,你们联系不上任何人。我妈还在 ICU,家里没人能给你们拿钱,你们要是把我怎么样了,你们自己也走不出这无人区。”
豹哥盯着那部卫星电话,又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往下沉,天边的云彩从白色变成了橘色,风也比刚才大了,刮在脸上有点疼。
他想起阿凯早上说的话,水已经剩下不到五瓶,压缩饼干也只有三包,他们租的普拉多还停在两公里外的土路上,剩下的油只够开回敦煌,要是在这里耗着,晚上温度降下来,他们连防寒的东西都没有。
“你想怎么样?” 豹哥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硬来的时候,张建国把一切都算好了,他们现在被动。
张建国把茶杯放在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跟你们谈一谈还款的事。之前我找你们协商分期,你们不同意,还天天去我家闹,把我妈吓病了。我没办法,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你们来这,好好跟我谈。”
“谈?你欠我们 30 万,加上利息,一共 38 万,你想怎么谈?” 豹哥冷笑一声,“你把我们诱到这破地方,还想跟我们谈条件?”
“我知道我欠你们钱,我没说不还。” 张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医院的缴费单,递给豹哥,“我妈现在还在 ICU,每天的费用要八千多,我抵押房子拿了 15 万,10 万交了医药费,剩下的 5 万买了这车。我找了个货运的工作,下个月开始能挣钱,每个月能还 5000,我想分 76 期还,也就是六年多,利息我可以按银行的基准利率算,不会让你们亏太多。”
豹哥接过缴费单,上面的日期是昨天的,医院的公章很清楚,缴费金额那一栏写着“100000”。
他捏着缴费单,手指有点发紧,他做催收这么多年,见过很多欠债的人,有哭穷的,有耍赖的,但是像张建国这样,把自己的情况摆得这么清楚,还愿意一点点还的,不多。
“你以为我们说了就算?这钱是公司的,我们得跟老板汇报。” 老鬼在旁边插了一句,他的咳嗽还没好,说话的时候带着沙哑的声音。
“我知道,所以我带了卫星电话,你们可以现在给你们老板打电话,把情况跟他说清楚。” 张建国指了指石头上的卫星电话,“要是你们老板不同意,那我们就耗在这,你们的水和油都不够,晚上温度能降到零下,你们没带防寒的衣服,撑不了多久。我带了足够的水和食物,还有防寒冲锋衣,我能撑到有人来接我。”
豹哥看了看身边的三个人,小张正抱着胳膊,嘴唇已经干裂了,脸色有点发白;阿凯在低头检查普拉多的油表,眉头皱着;老鬼还在咳嗽,手捂着胸口。
他知道张建国说的是实话,他们确实耗不起。
他拿起卫星电话,按了恒通金融老板的号码,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豹哥,车收回来了吗?怎么用卫星电话打?” 老板的声音很不耐烦。
“老板,车收不回来,张建国把车开到了阿尔金山无人区,车陷在沙地里,发动机和变速箱都坏了,我们现在被困在这,水和油都不够了。” 豹哥的声音有点低,“张建国说他想分期还款,每个月还 5000,分 76 期,利息按银行基准利率算,他妈还在 ICU,他确实没能力一次性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老板的骂声:“你们他妈怎么搞的?连个人都搞不定,还被困在无人区?分期?他想分期就分期?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老板,要是不同意,我们真的走不出去了,这里太偏了,没人来救我们。” 豹哥的声音有点急,“张建国说了,他愿意写还款协议,每个月按时还,要是他不还,你们可以再找他催收。而且他把车留在这里,要是他不还款,你们以后还能来把车弄走,虽然车坏了,但修一修还能卖几万块,总比我们四个人都困在这强。”
又沉默了一会儿,老板的声音缓和了一点:“行,我信你一次,你让他写个还款协议,把每个月还款的时间和金额都写清楚,还要按手印。你们尽快回来,别在那鬼地方待着。”
豹哥挂了电话,把老板的意思跟张建国说了。
张建国从背包里拿出纸笔,趴在石头上写还款协议,他的字很工整,每一条都写得很清楚:借款人张建国,欠恒通金融本金30 万,利息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基准利率计算,分 76 期偿还,每月 5 号前还款 5000 元,直至还清所有本金和利息;若未按时还款,恒通金融有权采取合法方式催收,包括但不限于上门、电话等,但不得使用暴力、骚扰等非法手段;宝马 X3 暂由张建国保管,若张建国连续三个月未还款,恒通金融有权处置该车辆,所得款项用于抵扣欠款。
张建国写完,念给豹哥他们听了一遍,然后按了手印,把协议给了豹哥。
“你们拿着协议,回去跟你们老板交差,我每个月都会按时还款,不会让你们为难。”
豹哥接过协议,折好放进钱包里,他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天边的云彩变成了暗红色。
“行了,我们现在就走,再晚就赶不上回敦煌的路了。”
张建国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三瓶水和两包压缩饼干,递给豹哥:“你们的水不够,这些你们拿着,路上喝。普拉多停在前面两公里的土路上,我带你们过去。”
豹哥没客气,接过水和饼干,分给了小张、阿凯和老鬼。
四个人跟着张建国,沿着戈壁上的车辙往普拉多的方向走。
风比刚才更大了,刮起的沙子打在腿上,有点疼。
小张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揉一揉脚,他的鞋子里进了沙子,磨得脚疼。
“张哥,你以后真的能每个月还 5000 吗?” 小张突然问了一句,他刚进公司没几个月,还没见过这么复杂的情况。
张建国回头看了他一眼:“能,我找的货运工作,每个月能挣 8000 多,除了我妈的医药费和我的生活费,剩下的刚好能还 5000。我不会赖账,我只是希望你们以后别再用暴力催收的方式,有话好好说。”
小张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阿凯在旁边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也不想用暴力,但是公司有规定,收不回钱就要扣我们的工资,我们也是没办法。”
走了大概四十分钟,终于看到了停在土路上的普拉多。
阿凯打开车门,检查了一下油表,还有半箱油,应该够开回敦煌。
“豹哥,油够了,我们现在走的话,半夜能到敦煌。”
豹哥点了点头,看向张建国:“你怎么办?你怎么出去?”
“我已经联系了一个朋友,他明天会开车来接我,我带的水和食物够撑到明天。” 张建国指了指远处的宝马 X3,“那辆车我以后会想办法修,要是修不好,我就把它卖了,多凑点钱还你们。”
豹哥没再说什么,上了普拉多的驾驶座。
小张、阿凯和老鬼也跟着上了车。
车子发动的时候,发出了一阵轰鸣声,然后沿着土路往敦煌的方向开去。
张建国站在路边,看着普拉多的尾灯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戈壁的尽头,才转身往宝马X3 的方向走。
晚上的无人区很安静,只有风的声音。
张建国拿出便携炉,又烧了一壶水,泡了杯茶。
他从贴身口袋里拿出母亲的照片,照片上的母亲笑得很开心,他用手指摸了摸照片,轻声说:“妈,你放心,我会好好挣钱,把你的病治好,也会把欠的钱还上,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张建国的朋友就开车来了,是一辆越野车,后面还拖了个拖车钩。
两个人一起把宝马X3 弄上了拖车,然后往敦煌的方向开。
路上,朋友问他:“你这招也太险了,万一恒通的人不同意分期,你怎么办?”
张建国笑了笑:“我赌他们会同意,他们耗不起,而且他们老板也不希望自己的员工被困在无人区,那样损失更大。我不是想赖账,我只是想争取一点时间,让我能好好挣钱,一点点还。”
到了敦煌,张建国先去了医院,护士告诉他,昨天恒通金融给医院打了5000 块,说是垫付的医药费,算在张建国的分期里。
他走进ICU 病房,母亲还在睡着,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医生告诉他,母亲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再观察几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张建国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给恒通金融的客服打了个电话,确认了还款的账号和时间。
客服的声音很客气,跟之前催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张先生,您放心,只要您按时还款,我们不会再用之前的方式催收,祝您母亲早日康复。”
挂了电话,张建国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向窗外,敦煌的太阳很亮,照在地上,暖洋洋的。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要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挣钱还款,但是他不怕,因为他有了目标,有了希望。
一个月后,张建国的母亲转到了普通病房,他开始跑货运,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晚上十点才回家,虽然累,但是每个月5 号,他都会准时把 5000 块打到恒通金融的账号上。
有时候遇到下雨天,货运不好跑,他就会多跑几趟,确保不会逾期。
恒通金融那边也没有再上门催收,只是每个月会给张建国发一条还款提醒的短信,有时候还会问一下他母亲的病情。
小张偶尔会给张建国打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困难,要是暂时还不上,可以跟公司申请延期。
有一次,张建国跑货运的时候,遇到了豹哥,他正在敦煌的一个物流园里收另一笔欠款。
两个人打了个招呼,豹哥递给张建国一支烟:“你小子说话算话,每个月都按时还款,我们老板还夸你呢。”
张建国接过烟,没点燃,夹在耳朵上:“应该的,欠了钱就要还,之前麻烦你们了。”
“别这么说,之前是我们做得不对,不该用暴力催收,把你妈吓病了。” 豹哥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老板现在也改了规定,以后不准用暴力和骚扰的方式催收,都要跟客户好好协商。”
张建国笑了笑:“这样挺好,大家都不容易,有话好好说,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又过了六年,张建国终于还清了所有的欠款。
那天,他拿着还款结清的证明,去医院看母亲,母亲已经能下床走路了,正在病房里浇花。
“妈,我把欠的钱都还清了。”
母亲放下水壶,摸了摸他的头:“好,好,还清了就好,以后不用那么累了。”
张建国看着母亲的笑容,心里很踏实。
他知道,这六年的辛苦没有白费,他不仅还清了欠款,还让恒通金融改变了催收的方式,也许以后会有更多的欠债人,能像他一样,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不用再走极端。
后来,张建国把那辆修好了的宝马X3 卖了,用卖车的钱在城郊买了个小房子,虽然不如之前的老房子大,但是院子里也栽了一棵石榴树,每年秋天都会结满果子。
他依旧跑货运,但是不用再那么拼了,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母亲散步,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有时候,他会想起在无人区的那段日子,想起豹哥他们被困在那里的样子,想起自己当时的决心。
他知道,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困难,但是只要不放弃,愿意想办法,总能找到解决的出路,哪怕这条路很险,只要走下去,就会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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