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文化研究》（Journal of Automobile Culture Studies）学术集刊由北京汽车博物馆主办，华汽汽车文化基金会资助，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发行，致力于搭建汽车文化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的交流平台。
本期分享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副院长、造型中心主任单伟、北汽集团研究总院造型中心高级主任设计师张鹏《智能时代北汽设计的历程与思考》一文。
智能时代北汽设计的历程与思考*
单伟 张鹏**
摘要：中国汽车工业走过 70 年的发展历程，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历经不同年代的项目开发积累，中国汽车设计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走过了一段段不平凡的发展道路。作为亲身参与中国汽车设计发展历程的一员，笔者通过对北汽自主品牌设计过往历程和项目实践的总结分析，同时结合当前我们所处的智能时代大背景与文化趋势，阐述智能时代环境的四类新变化，指出智能时代汽车设计的三项新思维，归纳出智能时代汽车设计的三种新方式，并结合北汽设计的案例实践与经验，从北汽设计视角提出以用户感知的设计冰山理论为代表的智能时代汽车设计思考启示，以期为中国汽车设计行业提供可资借鉴的有益参考。
关键词：汽车设计 北汽设计 设计创新
引言：从20世纪50年代之初白手起家开始进行汽车设计摸索，到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迈出现代化汽车设计开发脚步，再到21世纪20年代成为世界新能源汽车设计大国，一如中国汽车工业建设经历了不同的时代进程，中国汽车设计也在不断变迁中，一次次地实现自身发展与跨越，成为支撑中国汽车工业取得辉煌成就的重要力量。
北汽设计也在这种时代变迁的大背景下，伴随北京汽车工业的建设发展，走过了不同时代的不同发展阶段。
* 为了系统整理和挖掘北汽设计的发展脉络，本文在成稿过程中参考了有关文献的内容，在查阅、编用相关史料的过程中，笔者时刻被北汽前辈们不畏艰辛、艰苦创业的事迹和北汽设计不平凡的发展历程感动，在此向记述北汽发展历史的前辈、同仁表示诚挚的谢意。
**单伟，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副院长、造型中心主任，中国汽车工程学会造型学组副组长，正高级工程师；张鹏，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造型中心高级主任设计师。
上篇：随时代发展的北汽设计历程
北京的汽车工业伴随着共和国的成长和首都经济的发展应运而生。纵观北京汽车工业发展历程，其是新中国成立之后从北京市地方汽车修理业发展起来的新工业，它经过了汽车修理、零部件制造、整车自主研发、专业化协作、技术引进、合资合作、自主创新和集团化的发展历程，走过了一条以产品自主开发为先导，带动企业技术改造，以自我积累方式实现跨越式发展的独特道路。
伴随着北京汽车工业建设发展走过的这条道路，北汽设计同样经历了初期设计摸索到设计吸收成长再到设计自主创新的阶段，在中国汽车工业设计史上留下了独特的浓墨重彩之笔。
一
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北汽设计
（一）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时代背景
新中国成立初期，百废待兴，生产物资匮乏，诸如汽车等生产工具是国家工业建设的急需物资。人民生活普遍着重解决温饱问题，当时的普通人没有汽车私用的需求，汽车作为一种国家管控的工具物资，主要用于满足国家工业建设的使用需求。
（二）北京汽车工业的建设开端
从历史角度看，北京汽车工业是从汽车修理业和零部件制造业起步的，这也是我国省市级地方汽车工业起源的一个特点。在新中国成立之初举国开展工业建设的时代背景下，通过对当时北京市及华北地区汽车修配资源的调整联合，我国陆续组建了一批汽车零部件制造与汽车修配厂，这为日后北京汽车工业的诞生打下了一定的基础。此后，北京第一汽车附件厂建成投产，使初期的北京汽车工业完成了从汽车修理、单件小批量制造配件向大批量生产汽车附配件的转变，开始进入我国汽车工业发展的大轨道。
北京第一汽车附件厂是北京汽车制造厂的前身，是北京汽车的摇篮，从这里走出了第一代奋发图强的北京汽车人，从这里诞生了北京汽车的第一个品牌“井冈山”牌，设计了北汽历史上的第一辆轿车。在“井冈山”牌轿车试制成功后，北京第一汽车附件厂改名为北京汽车制造厂，它是当时国家批准的省市地方工业的第一个整车企业，标志着北京汽车工业由零部件制造转向整车制造，更标志着北汽开始迎来整车设计的新开端。
（三）本时期北汽设计的典型案例
1.“井冈山”牌轿车
1958年，我国经济建设进入了第二个“五年计划”时期，在全国经济建设大形势的鼓舞下，北京第一汽车附件厂开始制订设计生产“井冈山”牌轿车的计划。同年4月初，设计工作正式开始。“井冈山”牌轿车共有3000多种零部件，按照计划必须在一个半月内完成全部设计任务。随着设计工作启动，设计人员在对国外同类车型的性能优劣进行对比分析的基础上，首先设计确定了“井冈山”牌轿车的总布置的主要参数，再通过样车拆解对每一个零部件进行精密测量，而后根据测量出的数据进行设计绘图。在图纸设计绘制过程中，先以最快的速度绘出协作件图纸，制成明细表，然后绘制关键零部件图纸，最后按照每个总成将所有零部件图绘齐，以为下一步的试制加工争取更多的时间。1958年5月上旬，经过30天的奋战，“井冈山”牌轿车的全部设计绘图工作提前完成，随即生产准备工作全面展开，经过两个半月的艰苦攻关。1958年6月20日，第一辆“井冈山”牌轿车终于试制成功。①
在北京汽车工业发展的历史上，“井冈山”牌是北京汽车的第一个品牌，是日后“北京”牌之根，是北京汽车的血脉之源。正是这种无畏艰难的精神鼓舞和激励北汽人开创北京汽车的宏伟事业。它是北汽设计的第一款轿车，实现北汽设计“从无到有”的跨越。
2.北京BJ212轻型越野车
在北京汽车工业发展史上，人们永远不会忘记那一身国防绿的BJ212轻型越野车，它是北汽为我国研究设计的第一代军用指挥车，用来满足部队指挥、通信用的0.5吨级轻型军用越野车的需求。
北汽设计人员根据部队提出的越野车技术要求，采用北汽“东方红”牌轿车的通用总成部件组装出一辆技术基础车，为后续的造型设计积累了技术边界，编制形成首版设计任务书。接下来，北汽设计人员在走访部队用户的基础上，结合各方面意见，提出设计工作应根据现有条件尽最大努力满足军用要求，尽量利用已有的零部件和总成，扩大通用化的设计范围，主要零部件和总成要提供多种方案，进行比较分析。对此，北汽设计人员广泛搜集资料，在对当时国内外16种同类越野车的外形尺寸和基本参数进行对比分析的基础上，确定了新型越野车的基本设计尺寸、性能运行数据以及发动机、底盘等主要总成的结构参数，修改编制了第二版设计任务书，并制作出1∶1的泥质模型。到1961年3月，根据当时的国家汽车标准，这款新设计的轻型两门越野车使用型号定为“BJ210”。
此后研制工作转入详细设计与模型试制阶段，部队用户多次来到北京汽车制造厂视察研制进展，并指出这款越野车的性能要适应战争条件下越野和涉水的要求，要在各种气候条件下都能使用。在设计时，第一考虑使用，第二考虑原材料的可获得性，要符合通用和简化这两条原则。北汽设计人员根据部队用户的意见和设计任务书中的规定要求，进一步归纳出14项设计原则，形成5种选型方案。同年9月，部队用户对BJ210越野车的1∶1木模型进行评审。到11月，北京汽车制造厂完成第二轮模型车设计试制。1962年后，北京汽车制造厂加快了BJ210C轻型越野车的开发速度，经多轮试制、试验，至1963年3月，BJ210C轻型越野车通过国家鉴定委员会鉴定，其批准该产品设计并准予投入工装试验。同年4月，经国家批准，该型越野车定名为“北京”牌。
在部队试用“北京”牌BJ210C轻型越野车后，提出希望在BJ210C两门越野车的基础上，进一步开发出四门车型。1964年9月，北京汽车制造厂对“北京”牌BJ210C轻型越野车车身进行全新设计，为加快进度，北汽设计人员打破常规，采用交叉作业方式，深入试制现场，边研究绘图，边进行试制，简化了设计程序，节省了试制时间，仅用三个半月就试制出BJ211、BJ212两辆样车。通过综合评定，1965年1月确定选择BJ212样车安排生产，其余车型不再试制生产。1966年5月5日，经国务院批复，“北京”牌BJ212越野车设计定型。②
BJ212轻型越野车是北京汽车人自主设计研发的第一款产品车型，它不同于“井冈山”牌轿车的摸索设计，而是根据我国道路状况和部队的需求，从车身外观到内部结构都进行了全新设计。据BJ212轻型越野车的设计师魏忠印先生本人回忆：“这种汽车造型的设计是最难的，比轿车难设计，因为可以造型的手段太少。不能像轿车那样有过多的双曲面，不能有装饰件，要用最简单的手法创造出个性。”③按照汽车产品的研发程序，BJ212轻型越野车完成了一系列严格的试验，是名副其实的北京汽车的自主品牌产品。该车的研制锻炼了北汽的设计开发队伍，并使北汽成为真正的汽车制造企业。BJ212轻型越野车在中国汽车历史上也具有重要意义，在当时的社会经济条件下，国内各方面都把BJ212轻型越野车当作轿车的替代品使用，其坚固耐用、成本低廉、适合多种路况的特点，使其成为非常适合当时国情的汽车产品，“北京”牌也成为享誉国内外的知名品牌。
3.北京BJ130轻型载重汽车
20世纪60年代初期，中国轻型载货汽车的社会保有量仅为4.9万余辆，其中，国产汽车的数量不足1/5，并且品种单一，不能满足多方面运输的要求。根据北京市“三五”计划，1965年11月，北汽接到研制轻型载货汽车的任务。北汽设计人员在设计之初就树立了既要先进又要符合中国国情的指导思想，提出“好用、好造、好修、好看”的设计原则，其中所谓“好看”，是指力求做到产品外观的好看与好造要统一起来。在广泛分析各类技术资料的基础上，北汽设计人员更是采取主动调查的方式，在厂内外召开上百次座谈会，广泛听取各行各业人员对轻型载货汽车的诉求，确定了平头驾驶室、小轮胎低重心、载重2吨等初始设计目标。进入车身设计阶段，北汽设计人员共画出90多张效果图，请全厂职工参与选型，然后做出石膏模型，再按模型试制出样车。经过全厂上下共同努力，仅用了4个多月的时间，于1966年4月28日成功地试制出2辆BJ130样车。④
北京BJ130轻型载重汽车的设计试制成功，标志着中国轻型载货汽车由以仿制为主进入自主设计阶段。由于其设计适合城市和郊区使用，性能较先进，该型汽车一经问世，立即受到全国各地的青睐，成为国内轻型载货汽车的标杆。
（四）本时期北汽设计的特点
从1958年到20世纪70年代，北京汽车制造厂相继设计出“井冈山”牌轿车、“北京”牌CB4高级轿车、“东方红”牌轿车、BJ212轻型越野车、BJ130轻型载重汽车、BJ750轿车，不但结束了北京不能生产汽车的历史，还实现了北汽设计“从无到有”的历史转折。在中国汽车工业的起步初期，这些车型见证了北汽人率先探寻汽车产品设计所做出的努力，为中国汽车设计发展积淀了第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受限于当时的条件，这些车型的设计还是侧重解决汽车产品的有无问题、汽车产品的能用问题，产品技术基础相对薄弱，在整车技术仿制的基础上，多少是一边模仿一边开始设计的。即便如此，从这些产品设计开发的历史过往中，仍然可以强烈感受到当年第一代汽车设计人员所经历的不易与艰难。特别值得提及的是BJ212轻型越野车的设计师魏忠印先生，在中国汽车设计的开创期，他是北汽设计的第一代造型设计师，由他设计的BJ212轻型越野车成为当时为数不多的取得设计成功并投入大批量生产的汽车，在那个物质条件简陋匮乏的年代，他们那一代汽车设计师能以极大的热忱和坚定的毅力开创中国汽车设计事业的先河，值得行业后辈永远铭记！
①见北汽集团内部资料：张东生主编 《北京汽车史话·集团卷》，2014，第17页。
②见北汽集团内部资料：张东生主编《北京汽车史话·集团卷》，2014，第50页。
③魏忠印、杨与肖：《北京212设计师》，《经营者》（汽车商业评论）2012年第8期。
④见北汽集团内部资料：刘毅南主编《北京汽车史话·北二汽北轻汽卷》，2018，第52页。
二
改革开放时代的北汽设计
（一）改革开放的时代背景
国家发展转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在实现经济发展的同时，人民群众也开始出现更加多样的物质生活需求，随着私人汽车消费规模的与日俱增，民用汽车市场的需求愈加旺盛，消费者已经不满足市场上为数不多的几款车型产品，更加呼唤品类丰富多样、品质精致优良的乘用车产品早日出现。
（二）北京汽车工业的建设进展
彼时的北京汽车工业已伴随着国家改革开放和首都经济建设走过了半个多世纪，在经历了共和国成立之后的汽车工业初创时期，正在经历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改革开放大发展时期。1983年，北汽诞生了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的汽车企业———北京吉普汽车有限公司，开始引进、吸收西方先进汽车工业技术，学习现代汽车设计开发的知识。合资企业促进了北汽产品技术的提升，培养了人才，这在无形之中加快了北汽自主品牌乘用车建设发展的步伐。
世纪，我国成功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成为汽车消费和制造大国，北京汽车工业也以较快的速度实现了发展。响应国家对汽车工业提出的自主发展的号召，2007年，北京汽车研究总院成立，这标志着北汽朝着自主研发之路大步迈进，北汽自主品牌设计翻开了新篇章。
（三）本时期北汽设计的典型案例
本时期的代表性车型产品有以下三款。
1.北京吉普“挑战者”
“挑战者”被称为中国首款自主开发的具有国际水平的多用途车，诞生自中国汽车行业的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北京吉普汽车有限公司，是北汽设计按照现代汽车开发流程，为国内民用汽车市场打造的第一款多用途越野车，于2000年6月在北京国际车展上首次公开亮相。北京吉普汽车有限公司通过合资坚持引进、吸收国外先进技术，确立了自主开发全新产品的发展方向，并在多年来的学习探索与实践的基础上，逐步形成和完善了现代汽车产品开发的理念、程序与手段。为确保新车型的质量、性能、技术水平符合汽车法规与满足市场需求，“挑战者”多用途车的设计开发过程更是吸收与采用了合资外方的科学产品保证程序。
“挑战者”外观造型呈饱满、简洁、粗狂、流畅风格，突出了现代型多用途越野车的设计主题，外观型面采用“大弧面加小棱线”的造型流行手法，既打破了大弧面的单调光秃感，又与大弧面相互映衬。该车前脸低、大灯高挑，腰线前低后高，且车尾下部稍向内收。这些设计使整车具有强烈的向前驱动感，即使在静止状态也会显现前冲动感。“挑战者”的前保险杆与前防撞杠合二为一、融为一体，车辆内饰设计符合现代人体工程学要求，并以简洁造型为主，适当添加与车身相互呼应的弧线与弧面，仪表板流畅的弧线突出了现代气息，给人以全新概念感。①
该车型自1996年7月启动设计开发，陆续完成概念车设计、初步设计和工程设计，并完成了多项模拟试验、法律法规试验、定型试验，产品设计达到基本成熟状态。BJ2S“挑战者”多用途车的问世，改写了自20世纪60年代中期北汽开发BJ212/BJ2020系列车型多年一贯制的历史，其市场定位为取代BJ2020车型的全新高通过性、经济价位的4×4多用途越野车型。在该车型设计开发过程中，设计人员通过对国内11种、国外20种轻型越野车的对比分析，并在吸收以切诺基为主的国内外先进技术基础上，进行了外观和内饰的全新设计，最大限度地符合中国国情和满足用户需求。
2.“北京·勇士”0.5吨、0.75吨级特种越野车
世纪之交，为了加速推进国防现代化建设，北汽决定以第二代特种越野车来更新北京BJ212轻型越野车。第二代特种越野车的研制布点工作引入竞争机制，采取招标形式确定研制生产单位。2000年，面向全国汽车生产厂家的招标开始了，北京吉普汽车有限公司以出色的表现夺标，入围研制工作。2001年7月，第一轮样车先后顺利通过评审；2002年6月，企业研制的“勇士”概念样车以优于其他竞争样车的性能和可靠性一举中标。②
“北京·勇士”越野车前脸设计采用“外眼角”上扬、“怒视”前方的外观，车身前脸造型与前保险杠融为一体的狼牙造型将野性、威猛的气势演绎得淋漓尽致；车顶后部稍向下延伸，恰似豹子起跑前的后坐姿势，突出了整车的动感与强悍。车辆外部造型具有中国文化底蕴和矫健威武军品特色，展现出我军虎虎生威的宏伟气势和现代“硬派”越野车的风格。
“北京·勇士”的造型设计更是用心良苦，北汽设计师遵循集成中发展、力求突破创新的原则，体现了美学与工程学的完美统一。这个造型经过了多轮概念设计，外观内饰草图、效果图、胶带图、比例模型、数字模型、全尺寸模型制作等过程，运用计算机辅助造型设计、三坐标测量、点云扫描等辅助手段，最终呈现外观威武、简练和内饰简约、明快的造型风格（ 见图1）。
图 1 第二代0.5吨、0.75吨级特种越野车“北京·勇士”
资料来源：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
2009年国庆，北汽自主研发的“北京·勇士”越野车英姿勃勃地驶过天安门广场，十年磨一剑，“北京·勇士”从立项、研发、定型到正式装备入列前后历时10年，正是有着北京BJ212轻型越野车“血统”的“北京·勇士”特种越野车，奠定了北汽自主研发越野车的基础，打造了北汽自主研发越野车的实力和品质。
3.BJ40民用轻型越野车
2007年成立之初的北汽研究总院，面临的最大考验就是2008年北京车展，北汽要拿出包含自主乘用车的系列车型亮相。刚组建的设计团队跃跃欲试，设计师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确立造型方案，到底要设计出一款什么样的车？越野车是北汽当仁不让的产品，经过激烈讨论，设计团队决定设计一款适合市场的民用轻型越野车。为了拥有出彩的整车造型，设计团队成员3个月没有休息日，对每一个线条、每一个弧度都“锱铢必较”，在短短1个月的时间里就提交了十几套方案：前格栅五孔造型、一大一小组合大灯、半封闭式车身、可拆卸前后顶盖、圆形组合的仪表盘……经过几番讨论修改，评审最终确定了效果图方案，一辆简约、大气、硬朗的BJ40越野车跃然纸上，每一个细节都包含北汽新一代设计师的思考与努力，他们做到了传承与创新。
前格栅的古朴造型的灵感源于我国古老的万里长城箭垛结构；五孔进气口的创意代表东西南北中五路总汇，体现了设计过程中海纳百川、博采众长的设计理念，也体现出北汽越野车产品造型DNA的传承。前脸一大一小的前灯延续“北京·勇士”特种越野车的造型特征，演绎方在圆中、圆融于方的哲理。后尾灯则采用时尚的方形组合设计，体现了时代的特征。从外形特征设计看，L形的车身不仅展现了越野车粗狂、简洁、硬朗、大气的风格，更兼具时尚气息（见图2）。大尺寸宽体及外挂全尺寸备胎彰显了越野车强悍的风范。
BJ40越野车的造型设计采用全正向开发模式，从效果图到油泥模型上的三维设计推敲、计算机三维曲面设计、细节（比如轮辋、外后视镜）设计、内饰设计、色彩材质设计、展车制作等，研发团队仅仅用了3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概念车的造型设计、展车制作工作。
图 2 2008年北京车展发布的BJ40概念车
资料来源：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
在2008年4月BJ40概念车成功发布之后，大量车迷致电北汽要求量产，量产版BJ40项目于2008年7月正式立项。2010年3月完成了设计冻结，2012年2月正式确定车辆产品型号为BJ40，这一命名体现了北汽越野车的历史传承，BJ代表北京汽车，指越野车系列；40代表产品编号，代表了该产品的序列位置。③2013年12月28日，在水立方，BJ40民用轻型越野车迎来众人瞩目的上市时刻，凭借简洁大方、实用可靠、多功能的设计特点，满足了私人家用越野车的消费需求，成功走向国内外市场，受到用户喜爱，谱写了北汽“越野世家”的新篇章。
（四）本时期北汽设计的特点
从组建成立改革开放后第一家中外合资汽车企业，引进、学习世界先进的汽车研发制造技术，到在行业内率先探索应用计算机辅助设计先进技术方法，开发民用市场的新品类乘用车，北汽设计长期以来以勇立潮头、敢于争先的精神不断向前发展，创造了中国汽车行业的多个首次、多个第一。北汽是国内较早进行自主乘用车开发的企业，以BJ40民用轻型越野车为代表的成功产品，体现了北汽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承担国家下达指定任务的研发模式，转型成为市场经济体制下以满足用户需求为引导的研发模式，北汽设计的任务重心更多聚焦解决民用市场的产品稀缺性问题，为消费者提供丰富多样的乘用车可选品类，满足不断增长的汽车私人消费需求，同时主张进行产品设计质量的提升， 实现从产品可用转变为产品好用。在这一时期，北汽设计开始思考并形成了一系列品牌设计基因且将其付诸设计实践，形成了“五孔格栅”的强烈家族化设计特色。
①一兵：《北京吉普“挑战者” ———中国第一辆自主开发且具有国际水平的多用途车》，《汽车运用》2000年第9期，第27页。
②见北汽集团内部资料：张东生主编《北京汽车史话·集团卷》，2014，第202页。
③见北汽集团内部资料：张东生主编《北京汽车史话·集团卷》，2014，第363页。
三
消费升级时代的北汽设计
（一）消费升级的时代背景
进入2010年，人们在追求小康生活的道路上，已经不再单纯寻求数量的满足，而是对消费的品质提出更高的要求。对于普通消费者而言，他们对汽车产品品质的追求往往化作对汽车品牌的喜爱与信赖。与此同时，中国已经进入“汽车社会”，与日俱增的汽车数量和国家推进环保举措的矛盾、汽车对石油的消耗与国家能源安全的矛盾愈演愈烈，这促使人类发起一场“绿色的汽车”革命，一场消费升级时代下的新能源汽车大潮扑面而来。
（二）北京汽车工业的建设进展
进入“十二五”时期后，北京汽车工业通过集团化发展道路，经过不断探索和成长，为自主品牌乘用车研发确定了更高的起点。北汽自主品牌产品正在向多品种、全系列覆盖的制高点挺进。以北京汽车股份有限公司为主体的乘用车企业正在迅速崛起，以打造北汽自主品牌乘用车为突破口，建立北汽集团自主创新体系，为自主品牌发展提供了坚实的体系支撑。北汽成长为具备自主创新能力，拥有自主核心技术，具有持续发展潜力，具有国内国际竞争力的大型汽车企业。
北汽在中国向汽车强国进军的时刻，高度重视并长期致力于促进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于2009年成立北汽新能源公司，设计开发新能源乘用车，较早地投身开拓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开放创新，与汽车工业领域内外的众多伙伴企业开展技术合作，联手打造新能源产品。北汽由此形成“越野车为本、乘用车为先、新能源汽车为突破口”的产品发展战略。
（三）本时期北汽设计的典型案例
1.北京品牌系列车型
作为全球唯一用首都命名的汽车品牌，北京品牌面向“相信人生小满就好”的中国主流家庭，以为亿万家庭造好车为己任，怀揣让幸福与远方的美好触手可及的品牌使命，为用户带来更多幸福与远方的快乐。北京汽车的品牌标识传承延续天圆地方的红色汉字“北京”二字与用户相见，围绕用户“家庭、户外、乐趣”三大核心需求，以“大都致美”赋予品牌设计理念深刻内涵，持续设计推出以北京魔方、北京EU5、北京X7、北京BJ60（见图3）为代表的新一代产品矩阵车系。
图 4 “ 大都致美” 系列车型的设计展示
资料来源：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
图 5 围绕品牌设计的新车型
资料来源：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
2.极狐品牌系列车型
极狐ARCFOX是北汽聚合全球优质资源打造的高端智能新能源汽车品牌，在品牌创立之初，便以“无边界”设计理念为出发点，从设计层面助推品牌向高端化进发。品牌首款车型极狐阿尔法T在设计上引入不同领域的多元灵感，彰显无界美学新风范。整车外观展现出一种简洁化的科技美感，封闭式前脸设计、隆起的机盖线条搭配保险杠造型，形成鲜明的“X”设计特征，具有较强辨识度，同级领先的外形风阻系数、双色车身搭配、全LED矩阵式大灯、NAPPA真皮材质包覆、超宽4K大屏，将多样科技元素与多元潮流时尚巧妙融合。随后推出的阿尔法S系列轿车以极致生动设计语言将无界美学的先锋设计理念发挥得淋漓尽致，智能化人机交互配超宽感交互屏，优雅格调与运动潮流外观，设计塑造由内而外打动人心（见图6）。
图 6 极狐品牌阿尔法 S 系列车型
资料来源：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
（四）本时期北汽设计的特点
如同汽车的产品质量一样，品牌是汽车企业在商业市场竞争中的立足之本，品牌设计战略是助力汽车企业竞争制胜的法宝。如同国外汽车企业打造百年品牌，让自己的产品经久不衰，北汽设计同样意识到要在发展中打造自己的品牌设计体系，这将是自主品牌汽车设计发展的重要使命。从产品设计模式转向品牌设计模式，围绕品牌竞争，着重研究建立品牌的设计理念、品牌产品统一的设计语言、有序协调的家族化设计风格，特别是要强化品牌设计的独特性、辨识性，创造能让用户记住并且记忆深刻的设计形象。
作为中国新能源汽车的先行者，北汽在2010年后加快了新能源车型设计创新发展的步伐，通过落地创新创意、提升设计能力、拓展设计边界等实践，全面助推北汽自主品牌扩大影响力、持续向上发展。通过极狐品牌、北京品牌新一代车型的设计实践，北汽借社会消费升级和行业技术变革的时代契机，进一步加强与潜在消费者的沟通，围绕品牌设计，为消费升级与新能源汽车新格局下的行业设计赛跑聚力蓄能。
北汽设计发展的历程既能反映中国汽车设计结合时代背景与社会需求变迁，其尽可能地为当时的中国社会建设和人们的生活提供所需产品的设计初衷，映衬出中国汽车设计的先辈与广大从业者长期以来投身设计领域，不懈探索、坚持发展、勇于创新的设计精神品格。正是在这样的传承延续历程之中，北汽设计以自身实践为中国汽车设计行业增添了一抹亮色和积累了一方经验。
下篇：智能时代背景下的北汽设计思考
四
智能时代的到来
以数字经济、人工智能、新能源技术革命推动的智能时代已经到来，智能技术将为人们的生活带来便利，智能家居、智能医疗、智能交通等将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可以享受到更加高效、便捷的服务，生活质量也将得到提高。对于尚处在发展中的中国社会而言，智能时代背景下的新变化、新需求接踵而至，诸如老龄化现象、亲子消费、单身经济、宠物经济、网红经济等新现象引导出现新的用户需求。
在智能时代背景下，智能汽车逐渐成为汽车行业的发展趋势。智能汽车的出现将改变人们的出行方式，提高出行效率，减少交通事故，降低能源消耗和排放，有助于实现智能交通和绿色出行。同时，智能汽车的发展改变了传统汽车设计方式，以人为本、以用户体验为导向、基于场景设计等汽车设计新思路、新方式正在不断涌现。
（一）智能时代的环境新变化
1.时代环境驱动的消费行为新变化
随着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影响逐渐显现，经济增速放缓已成为各国面临的共同问题。在这种背景下，消费者的消费行为发生明显的变化。他们变得更加理智和谨慎，对物质消费的欲望逐渐回归理性。对汽车的需求也不例外，消费者在购车时，更加注重品质、实用、健康和环保等方面的诉求。他们更愿意选择那些品质可靠、性能优良、对环境友好的汽车产品。
而在全球政治格局充满不确定性的背景下，供应链正经历前所未有的断链与重构。这一现象不仅影响企业的生产和运营，还使汽车消费市场具有显著的地域性特征。在中国本土汽车市场，消费者的购买行为已经发生较为明显的转向，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在购车时会主动选择甚至优先选择中国品牌车型，同时，随着智能化和电动化的发展，汽车的科技含量和环保性能也成为消费者关注的重点。这使以新能源汽车为代表的中国汽车自主品牌迎来新的更大的发展空间。
2.新技术驱动的生活方式新变化
随着人工智能等的迅猛发展，虚拟世界中的数字自我正在经历一场意识觉醒的革命。这个看似只存在于数字世界的自我，正逐渐对真实世界产生深远的影响，改变人们的消费动机和生活方式。在虚拟世界中，自我开始形成独立意识，对信息、服务和消费需求有了自己的判断和选择。这种需求影响真实世界中的消费行为，使人们的购物决策越来越多地受到虚拟世界的影响。例如，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推荐、在线游戏中的道具购买，甚至是在虚拟世界中的体验，都可能成为人们进行真实消费的依据。
同时，产品的开发发生深刻变化。传统的硬件定义软件的方式正在被软件定义硬件的模式所取代。软件不再仅仅是对硬件功能的补充或优化，而是成为定义和塑造硬件的核心要素。这不仅改变了产品的设计和生产方式，也使产品的迭代速度加快，个性化程度大大提高。
3.体验经济驱动的消费需求新变化
随着体验经济逐渐成为消费市场的主导力量，消费者的需求正经历前所未有的变革。技术更新迭代的速度不断加快，使商品竞争赛道变得更加拥挤和复杂。在这个环境下，设计同质化现象愈发普遍，导致消费者在选择商品时面临更大的困扰。在产品同质化现象普遍的今天，消费者体验成为企业差异化竞争的关键。企业需要深入研究消费者的需求和行为习惯，从消费者角度出发，提供更加贴心、个性化、有情感共鸣的产品和服务。
与此同时，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企业需要找到更加突出的产品卖点，以满足消费者日益多样化的需求。这促使企业不仅需要关注产品的功能和性能，还需要注重用户体验，通过提供卓越的体验赢得消费者的喜爱与信赖。只有这样，企业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赢得消费者的长期信任和支持。
4.文化自信驱动的消费观念新变化
在当今社会，文化自信已经成为一种强大的驱动力，深刻影响人们的消费观念。随着国潮文化的兴起，新世代人群对国货的喜爱程度不断提升，文化自信的增强，让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和消费观。他们更加注重产品的文化内涵和品质，而不仅仅追求品牌和价格。这种变化使国潮文化产品得以迅速崛起，成为市场上的新宠。新世代人群的消费观念在发生深刻的变化。他们更加注重个性化和差异化，对国货的品质和设计有着更高的要求。他们不再盲目追求国外品牌，而是更加理性地看待品牌和产品本身的价值。
在这种背景下，国外品牌在市场上逐渐失去往日的优势，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它们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品牌定位和市场策略，更加注重与消费者的情感共鸣和文化沟通。否则，它们将难以在日益竞争激烈的市场中立足。
（二）智能时代的汽车设计新思维
智能时代的现实情况迫使我们重新思考汽车设计师如何面对形势变化。转变设计逻辑，将“好看”这种一维设计评判标准升级为“好看、好用、成本可控”的多维设计思考与设计评判标准；产品设计需要更加锐化与聚焦，要打造有独特竞争优势的工业设计卖点。
1.以用户体验为导向的设计塑造
用户与车的关系已从汽车单品向“车生活”演进。从以形体定义汽车走向以体验定义汽车，未来不同车型的区别不再以比例形体区隔为主，而以使用体验上的差异为主。
随着触控技术、语音识别、人脸识别、手势识别等技术的应用落地，人车交互方式得以重构，赋予汽车越来越多的数据智能，汽车成为家、单位之后的第三生活空间。从用户需求场景出发，将互联网思维与智能技术融合，打造一体化应用生态和服务生态。通过硬件协同和软件生态，把手机端的应用和服务生态延展到车机端，做到应用与服务在多设备间无缝衔接，实现用户车内与车外使用体验的一致性。
用户体验设计的重要性与日俱增，用户对产品属性的要求一方面受其自我认知能力影响，另一方面受用户能够体验的产品影响，因此用户对产品的要求实际上是被现有产品不断培育出来的。提升用户体验的设计可以通过场景拓展、需求升级（高频需求打磨体验，低频需求提供选择）、技术跨界、产品跨界、生态融合来实现。
2.以东方文化为内涵的设计主张
在智能技术飞速发展的背景下，中国汽车行业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机遇。随着电动化技术的广泛应用，产品设计成为企业竞争的关键要素。在这个过程中，中国汽车设计需要由过去的跟随者角色转变为具备东方特色的出行交通工具解决方案提供者，通过对独特的东方美学内涵和智能技术的应用，实现汽车设计领先超越。
长久以来，中国汽车设计深受欧美汽车文化的影响，追求的是欧美的“咖啡文化”，即追求速度和激情的设计理念。然而，在智能网联赋能电动化的时代，这种设计理念已经无法满足消费者的需求。中国汽车设计需要寻找属于自己的文化内涵，如形成独特的“茶文化”，即注重舒适、内敛和品质的设计理念。茶文化代表的是一种东方美学内涵，它强调的是内在的品质和文化的传承。这种设计理念不仅可以提高中国汽车的品牌价值，还可以增强中国汽车品牌的市场竞争力（见图7）。
3.以生态服务为目的的设计供应
在智能时代，汽车设计产业将走向新的生态模式，而以生态设计为落脚点，是构筑未来汽车设计产业新生态的重要方面。对于企划发展而言，应将“新生态背景下的汽车设计”作为近期的发展策略，立足新生态大背景先把产品设计做好。正是因为生态变化了，数字化、大数据、大模型、AI、智能网联时代到来了，消费者对于智能网联的需求日益提升，互联网车企等新势力进入，迫使汽车行业进行升级。在此基础上，将“汽车产业新生态的设计”作为一种中长期的发展战略，在产品设计范畴之上，构筑更广义的设计生态系统。
图 7 体现东方文化的北汽概念设计实践
资料来源：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
移动是人类基本的欲望，现在汽车市场的关注点发生变化，在传统的汽车行业动力系统和驾驶本身是用户关注的焦点。但是，对于年轻一代用户，这些传统的卖点已经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他们会更加关注智能网联、人机交互、使用便利性、舒适环保等新维度的需求，而且这些需求往往呈现全面性的并非可以拆散提供的特点，因此，以生态设计为底座、以服务设计为供应的新的消费关系逐渐建立起来。
（三）智能时代的汽车设计新方式
1.基于场景定义的汽车设计创新
传统产品设计定义方式无法跟上消费需求的变化，传统产品定义形成的旧物种，只能做到类比胜出，不能实现需求“击穿”。因此需要以品类开创的革新逻辑再造新物种，并以场景化设计来锐化“击穿”消费需求，从而形成由人到物的场景化设计定义新方式。汽车设计部门更多地参与早期产品定义流程，特别是在利用设计推动产品新卖点塑造方面。
场景化造车根据不同的场景和需求定制车辆，满足不同用户的个性化需求，从而提升产品的使用价值和吸引力，增强品牌的市场竞争力。在新能源汽车趋向同质化竞争的今天，企业需要精准洞察不同细分人群的用车需求，将先进造车技术与出行场景融合，从而探索出一条“场景化造车”的设计新路。
2.基于国潮文化的汽车设计创新
国潮文化，从本质上反映了我们民族自信的脚步日益加快。这种民族自信中更多包含民族文化自信的提升，反映到文化领域，体现的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日益复兴，而这正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相呼应。文化自信、中华文化复兴，是我们当今时代文化发展的大趋势、大潮流，这一大潮流在包括汽车设计在内的工业设计领域，便自觉与不自觉地形成了火热的国潮设计新风尚。
那么，对于汽车造型设计而言，将中华文化精神气质、国潮风尚元素与汽车造型设计理念、造型设计手法加以衔接融合，通过有意识地将国潮文化植入设计之中，从而打造我国自主品牌汽车所独有的产品风格与使用体验，不失为当今时代背景下汽车设计创新的新思路。北汽设计通过工作实践，总结出构建汽车造型国潮设计体系的三个层次。
第一层，形似层，将国潮时尚元素运用于产品外观造型设计中。这种运用并非原封不动地照搬与嫁接，而要“因地制宜”，在需要体现文化表达的设计之处，巧妙选用与设计意图相适合的国潮风格元素，用元素内含的国潮意韵来“织补”造型表达上的意味空缺，由此设计形成一种恰如其分的国潮形意有机体。
第二层，神似层，充分理解国潮元素精神内涵，融入DNA设计。具体而言，就是在进行概念研究时，将国潮元素中的传统精神内涵加以感悟提炼，进而转化为一整代产品的DNA设计特征，并在后续项目量产化造型开发时加以承接应用，使一整代车系的所有产品都能显露鲜明一致的文化精神气质，在产品家族内形成协调统一的国潮DNA烙印。
第三层，本似层，在中华文化生活背景下进行独有品牌理念主张。依托文化自信这一时代大趋势，基于国人的生活态度转变，结合品牌的未来发展策略，创立具有中华文化哲理智慧的造型设计理念，提出具有国潮文化审美意韵的造型美学主张，从体验设计的宏观视角和场景设计的广袤维度出发，持续不断地以东方哲思及美学智慧启迪、引导品牌产品设计与体验的未来新方向，从而在品牌化设计发展的血脉传承中逐步刻画国潮文化的精神本色，并为品牌产品的赓续演进积蓄长流不绝的文化源泉。
3.基于品牌生态的汽车设计创新
对于汽车品牌而言，面对智能时代用户消费的新变化，单纯的输出商品设计已不能满足用户人群对品牌多层次、多样化的消费新需求，若想在智能时代赢得用户人群的消费选择与认可，需要采取“升维竞争”方式，即将传统单一维度的产品竞争提升至更高维度的生态竞争，以生态服务的设计创新来满足用户对品牌消费的多元诉求与多层次期望，建立起智能时代背景下商业设计竞争的新优势。
在这样的变化形式下，汽车设计的领域范畴渐渐拓展，从单一维度的产品设计转向多维度的综合性设计，设计的输出物不仅包含狭义的有形产品（汽车设计造型），也包含广义类型更加多样的有形产品（例如，设计衍生商品、设计官图、设计视频等），甚至还可以包含无形的产品（例如，设计传播理念、设计宣传话语等）。而在汽车设计的领域范畴被拓展之后，其为汽车设计的创新方式带来了新的途径，从以往基于品牌的设计创新升级为更高一层的基于品牌生态的设计创新，从侧重产品设计的“物质创新”方式向侧重生态设计的“服务创新”方式逐渐转变，并将创新所获的设计结果植入品牌用户生态的包装形式之中，将这一系列综合的设计供应物“打包”提供给市场用户人群，在他们选择消费某种特定的品牌生态形式之后，也就接纳、认可了品牌生态背后所包含的一系列设计服务与产品，从而实现从品牌生态设计创新到品牌生态经营盈利的商业闭环。
（四）智能时代的北汽设计新案例
1.极狐考拉
在北汽设计的理念中，智能时代的汽车不只是代步工具，用户将赋予出行工具更多情感交互与陪伴的期待，汽车成为继家庭、办公室之后的“第三空间”。因此，未来的智能新能源汽车将满足用户的办公、车内娱乐、亲子互动、露营、电竞等更多需求。通过开辟“场景化造车”赛道，北汽为新能源汽车设计不断赋予新面貌，为不同用车人群缔造智能电动汽车时代的多元化出行体验。
极狐考拉是全球首款智能纯电亲子车，是以场景化设计方式打造的新品类。极狐考拉在设计之初便重新理解新人群，在男性主导的汽车使用人群以外更加关注女性和儿童，基于用户重新理解新场景，重新观察、了解儿童在车内的使用痛点，发现女性用车的特殊需要，充分考虑母亲与孩子在车内的互动与焦虑点，开发全新的母婴用车场景（见图8）。
图 8 极狐考拉
资料来源：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
除了场景化造车理念下的首款车型极狐考拉外，北汽设计还陆续推出聚焦城市人群绿色健康需求的极狐阿尔法S森林版、极狐阿尔法T森林版，让用户与“森林座舱”随行，而搭载了高阶智驾解决方案的极狐阿尔法S先行版更是全球首批支持城市道路智能驾驶的量产车，为偏好智能驾驶功能的高阶层人群带来前所未有的操控体验。
2.北京“悦”概念车
中国综合国力日益增强，国潮已成为中国社会持续升温的文化现象。近年来，无论是文化旅游、时尚潮流、文艺作品，还是品牌塑造、产品设计、营销创意，无论是商家、消费者还是其他公众，都成为国潮的热心助推者。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在竞争激烈的汽车设计行业，品牌设计效应更加凸显，更需要国潮文化底蕴，形成自身独特的品牌竞争力，才能够真正打动世界。在智能时代国潮文化日兴的背景下，针对大众人群的出行，北汽设计推出了国潮文化与汽车设计相结合的北京“悦”概念车。
“悦”概念车承载新一代“大都致美”家族化设计风格，灵感来源于东方城市建筑及人文特征，整体造型大气前卫特色，不仅展现了新时代工业设计该有的科技感，也保留了传统的实用主义，将成为北京汽车下一代产品的设计基准。国潮的审美趣味往往发源于一个国家或民族数千年的文明积淀。北汽“大都致美”的家族化设计理念，正是从北京深厚的历史底蕴中汲取审美元素，结合现代工业设计的最新审美取向与美学价值，形成国潮设计美学全新表达。“悦”概念车在充满新现代主义工业设计风格的同时，又保有东方经典文化神韵，审美与功能性兼具（见图9）。
图 9 北京“ 悦”概念车
资料来源：北京汽车集团研究总院。
在发布“悦”概念车之后，以“北京”品牌焕新为契机，这种彰显国潮美学的设计风范将成为接下来“北京”悦野、悦旅、悦己系列车型“大都致美”新诠释的定调之笔。
3.北京汽车新生态设计
近年来已经有一些汽车厂商着手构建自己的品牌生态体系，甚至将自身独特的用户生态服务以品牌化的形式提供给消费人群。以北汽旗下北京汽车为例，在2023年广州车展期间，其发布了专门的用户生态品牌，围绕用户购车、用车的全生命周期，为用户提供多层次、全方位的品牌生态服务。北京汽车的用户生态品牌，是基于对用户需求变化的洞察，通过聚焦品牌生态核心要素，构建起“以人为中心，以车为半径”的用户生态新模式。在这个品牌用户生态模式里，购车用户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同购者”（购买同款商品），而是多维意义上的“同乐者”（关注共同购后的乐趣），他们可以随时分享购车、用车所带来的生活、社交、娱乐信息，一起发现和创造不止于车的乐趣。
能为用户提供这一独特的、专属的品牌生态服务自然离不开基于北京汽车品牌生态的汽车设计创新方式的鼎力支撑。实际上，北汽设计为北京汽车新生态的建立提供了一系列丰富多元、层级不同的设计服务与内容输出，不但“交付”了传统意义上的北京品牌新一代汽车外观设计造型、内饰设计造型，也一并“交付”了用于塑造北京品牌独特性的整体设计理念和设计语言，为品牌生态传播“提供”了设计宣传大图与展示视频、设计师直播解读，为品牌生态体验“提供”了车机端和用户端的App界面UI和交互设计，还与市场营销等部门联合，以品牌产品造型为元素设计打造品牌相关衍生商品，通过一系列设计服务活动，有力支撑北京汽车品牌用户新生态的全方位建立与全面的设计推广，促进公众对北京汽车新生态进行关注、记忆并转化为消费行为。
（五）智能时代的北汽设计新启示
1.设计以人为本
对于智能时代背景下的设计，用户是需求的中心，一切创新需要以人为核心。在汽车设计领域，从形式追随功能走向形式追随需求，汽车设计的着眼点由物转向人，围绕人的需求进行开拓，是智能时代背景下汽车设计创新的根本原则。以用户为中心的设计原则，就要求汽车设计人员深刻洞察用户需求，并结合场景化设计等新开发方式来满足用户多维度、多样化的产品消费需求。场景化设计是产品锐化的有效手段，核心是“击穿”需求。产品锐化与否是评判场景化设计的重要标准，在商品竞争的丛林中，新物种、新产品只有不断锐化才能保持进化与生存。
如何在立足品牌价值的基础上，围绕用户需求来开展设计？北汽设计通过不断的实践探索，总结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设计指导理论，即“用户感知的设计冰山理论”。这一理论将汽车设计原则划分为两个层面，位于冰山上层的是“用户感知层面”，位于冰山下层的是“设计专业层面”（见图10），着重突出上层“用户感知层面”的设计原则，从用户感知的角度，强调设计的三种特性。一是设计“独特性”，意指设计需要具备区别于其他品牌、可以让用户容易记住，并且好看的造型特征；二是设计“时尚性”，意指设计需要符合时代的潮流趋势，让用户感觉不落伍、不过时；三是设计“精致性”，意指在用户高感知的区域施以精细化设计，运用用户感知价值高的色彩材质等元素。“用户感知的设计冰山理论”为智能时代背景下的北汽设计指明了方向，并成为统一的设计行动纲领，北汽设计希冀以用户感知的冰山设计理论为汽车设计行业在智能时代背景下的新探索提供有益的参考经验。
图10 用户感知的设计冰山理论
资料来源：笔者自制。
2.设计多维思考
随着智能时代的到来，汽车设计已经变得比以往更加复杂。汽车设计师需要考虑的因素远不止外观和造型，还包括用户体验、技术集成、环保需求等多个方面。这种转变要求汽车设计师不仅具备专业的设计技能，还具备跨学科的知识和综合分析能力。在传统的设计过程中，汽车设计师主要关注汽车的外观和造型。但在智能时代，用户需求变得更加多元化和个性化，汽车不再仅仅是一种交通工具，而成为一个移动的生活空间。因此，汽车设计师需要更加深入地了解用户需求，从使用场景、功能需求、人机交互等多个角度进行思考和设计。
此外，智能技术也为汽车设计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汽车设计师需要与工程师、软件开发者等跨领域的团队合作，将先进的技术与设计理念相结合，创造出更加智能化、人性化的汽车产品。这种跨学科的合作要求汽车设计师具备更强的沟通能力和团队协作精神。为了应对这些挑战，系统性的设计思考变得越来越重要。设计师需要从整体角度出发，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和关系，进行全面而深入的设计思考。这种思考方式有助于设计师更好地把握设计方向和目标，做出更加优化的设计方案。
毫无疑问，智能时代对汽车设计师提出更高的要求。设计师需要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结构，提升综合能力和系统性的设计思考能力，以适应市场的变化和满足用户的需求。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时代脱颖而出，创造更加优秀的设计作品。
3.汽车设计新范式
以人为本的、多维思考的设计演进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汽车设计领域的思维方式，汽车设计人员在以以往积累的设计经验应对智能时代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时，会有手足无措之感，这就促使广大从业者对汽车设计领域开展新的设计思辨，并能在智能时代设计开发快速迭代的环境中，不断归纳、提炼设计思维的新火花，从而助推智能时代汽车设计新范式早日形成与达成广泛共识。
这种设计新范式将在纵向与横向上形成链路交织的网状特征。从纵向来看，汽车设计的领域纵深将变得更大，使设计知识领域与技术知识领域、人本知识领域、文化知识领域不断链接，汽车设计领域知识将呈现纵深融合的鲜明特征，以深入长链的知识集结，为智能时代满足人们深层次的物质与精神需求提供设计解决之法。从横向来看，汽车设计的领域宽度将变得更广，使产品设计领域与出行设计领域、服务设计领域、生态设计领域不断链接，汽车设计领域知识将呈现横向贯通的显著特征，以超大跨度的知识集合为智能时代人们体验链路交织的崭新生活提供设计解决之道。
由此可见，基于纵向与横向的多领域知识链接融合，将逐渐织出一张智能时代汽车设计的新范式之网，开辟属于智能时代的汽车设计崭新天地，从而为汽车设计这种历经100余年的智慧创造活动赋予时代新意，我们甚至可以说，相比过往的任何时代，智能时代的汽车设计都更具有丰富的内涵与无限的魅力！
供稿/学术交流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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