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再不会拦着没驾照的丈夫开车上山路。
丈夫没有驾驶证,偏要开车上山路。
车里还有一对儿女,我怎么能让他们置身险境。
我拼了命拦着他。
可换来的是儿女动手打我,还有他把我挂在车后拖行。
我就在那绝望里咽了气。
再一睁眼,我回到了丈夫抢我方向盘的时候。
这次,我不会再拦着他。
“啪!”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我睁开眼。
“你个贱货,把车给我停下!”
“别以为你有驾照就了不起!”
“我告诉你,就算我没开过车,也比你开得好!”
赵卫根冲我破口大骂,嘴里喷出来的烟酒味儿混在一起,难闻得很。
我还晕乎乎的,直到他一口唾沫啐在我脸上,我才反应过来。
我重生了,重生在丈夫抢我方向盘这天。
想起上辈子被亲生儿女打,被丈夫挂在车尾拖行的疼,我打了个寒颤,赶紧靠边停车,松开了方向盘。
“卫根,你说得对。”
“男人的方向感就是比女人强,这车你开吧。”
说着,我解开安全带,就往车外走。
赵卫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死婆娘,早这样不就完了?”
他没下车,直接从副驾驶挪到了主驾驶。
女儿在后座嘀嘀咕咕:“早听话不就得了,也省得我爸给你一巴掌。”
儿子更不耐烦,翻着白眼:“妈,你快点上车行不行?”
“本来一个小时能走完的山路,你磨磨蹭蹭的,都走俩小时了。”
阴雨天,正下着雨。
我下了车,这父子三人没一个给我递伞的,反倒都对我憋着气。
赵卫根好赌成瘾,还总对我动手动脚,也就算了。
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两块肉也这么对我。
我心里最后那点热乎劲儿,一下全凉透了。
亲生的孩子又怎么样?
对自己不好,那就是俩孽畜。
我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话刚落,赵卫根狠狠砸了下方向盘,车喇叭被捶得“嘀嘀”尖叫。
赵卫根怒了:“刘岁枝,你什么意思?”
“你诚心跟我作对是吧?”
女儿也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她一边给绒毛玩偶兔穿衣服,一边撇嘴对我道:“妈,你差不多得了,爸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还计较啥?”
“跟个怨妇似的,怪不得我爸总打你,纯属活该。”
儿子窜到副驾驶,在车载屏幕上按了两下,把车门锁死了。
“不上就别上,搞得像我们求你似的。”
“爸,赶紧开车走吧,别让我爷奶等急了。”
我听着,虽说已经不想管他们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凉。
这不是放暑假嘛,赵程光、赵晓美非吵着要去山里爷爷奶奶家玩。
可我忙着服装店的生意,根本走不开。
赵卫根倒是同意了,可他不会开车,又不愿意包车去乡下。
见我不亲自开车送他们进山,赵卫根就把我打了一顿。
还是儿女好说歹说求我,我才勉强跟赵卫根和好,开车送他们进山。
现在路走了一半,他们倒把当初求我的样子忘得一干二净。
“我说了,我不去,要去你们爷仨去。”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裹紧单薄的衣衫,掉头往服务站走。
雨天路滑,就算我有十年驾龄,也不敢在这么陡的山路上开快。
既然赵卫根这么自信,那就让他开去吧。
出了事,也跟我没关系。
谁知道,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
赵卫根披着雨衣下了车,朝我冲过来:“刘岁枝,你他妈皮又痒了是吧?”
他脸涨得通红,挥着左拳就往我脸上打。
我早有防备,这些年他打我,总爱先出左拳。
我往后退了一步,让他打空,然后伸出右拳,照着他眼睛就怼了过去。
我常年搬衣服、卸衣服,手上劲儿不小,这一拳下去,赵卫根直接捂着眼睛嗷嗷叫。
“你个臭娘们,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他。
我的右手微微发抖。
这是两辈子加起来,我第一次打他。
原来打人是这种感觉,真痛快。
怪不得我稍微不顺赵卫根的意,他就对我拳打脚踢。
看着他捂着眼叫唤的样子,我心里冷笑。
真不经打,当初他用棍子打断我腿的时候,我一声都没吭。
我忍不住又伸脚把他绊倒,看着他滚在泥水里,畅快地笑了笑,接着往下走。
“爸!”
车门“咚”“咚”响了两声,应该是儿女都下车了。
我没回头。
他们想跟着赵卫根找死,那就去吧。
正想着,后脑勺突然传来剧痛。
我回过头,看见赵程光拿着羽毛球拍站在我跟前。
我捂着脑袋,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赵程光,你疯了?想杀我?”
“你这个畜生东西!”
赵程光被打懵了,手里的球拍“啪嗒”掉在地上。
从小到大,我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啥事儿都哄着、供着他。
他居然敢对我动手。
赵程光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妈,我……”
“我什么我!”女儿看见,立马冲上来。
她捡起地上的羽毛球拍,朝我脑袋挥过来:“打你怎么了?你就是欠打!”
“你凭什么打我爸!”
我赶紧闪身躲开。
可赵程光扑过来,把我死死抱住。
“邦、邦、邦——”
我头顶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余光里,看见羽毛球拍的杆子都断了。
头顶疼得厉害,有红色的液体混着雨水流下来。
赵卫根打我的时候,没见他们拦一下。
我打了赵卫根一下,他们倒反过来打我。
我心里又一次升起后悔——当初真不该生下这俩孽畜。
这一幕,跟前世太像了。
死亡的恐惧一下子罩住了我。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别打妈妈了,妈妈知道错了。”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跟赵卫根看我求饶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错哪儿了?”
赵程光和赵晓美一起发问。
我的手指抠进泥地里。
他们的问话,都跟赵卫根一模一样。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
我深吸一口气:“我错在打你们爸爸,错在耍脾气不肯上车。”
“这才对嘛。”赵晓美收回羽毛球拍,“跟爸爸道个歉,上车去吧。”
我暗自咬着牙,向赵卫根磕了个头:“对不起,老公,我错了。”
赵卫根对我这动作早就习惯了。
他走过来,朝我踢了一脚:“臭娘们,给我滚车里去。”
总算不打了。
我上了车,讨好地冲赵卫根笑:“老公,我教你开车?”
“嗯?”
赵卫根脸上露出不高兴。
他最好面子,以前我提出离婚,他用孩子威胁我,说离婚太丢人,敢离就把我和俩孩子都杀了。
为了孩子,我才忍到现在。
察觉到他不高兴,我赶紧换了个说法:“老公,我不是担心你的技术。”
“我是觉得,雨天路滑,你看看我怎么操作,能开得更稳当些。”
这话总算让赵卫根舒坦了。
车子是手动挡。
我给赵卫根示范的时候,故意把左脚踩离合、右脚踩刹车的动作,演成了左脚单脚控制离合和刹车。
“就这还让老子学?”
“你们娘们就是胆小。”
赵卫根嗤笑一声,说自己学会了。
他把我推开,坐回主驾驶。
离合器启动的那一刻,我抱紧肚子:“不行,我想拉屎,我要下车。”
“你他妈,懒驴上磨屎尿多!”赵卫根又举起了手。
儿子不耐烦地说:“算了爸,让她下去吧,反正车你也会开了。”
女儿也帮腔:“是啊爸,万一拉车里,多恶心。”
赵卫根听了,点点头,让我滚下去。
我二话不说,找了件雨衣披上就下了车。
刚退后几步,车子就开动了。
看着车子飞快地往山腰窄道上歪歪扭扭冲过去,我站在路边笑了……
我转身往山下走。
头顶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可我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到了服务站附近,终于能打车了。
我掏出手机叫了辆网约车,去了县医院。
医生看到我的伤,吓了一跳:“你这得住院观察啊!”
我点点头,等头上的伤口包扎好,就办了住院手续。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打开手机,本来想给赵卫根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可刚打开,本地热搜新闻就弹了出来——《突发!盘山公路发生山体滑坡,多辆汽车被埋》。
我点进去,里面有记者在现场直播。
画面里,泥石流冲垮了半边山路。
一辆熟悉的黑色SUV被压在巨石下,只露出半边车尾。
救援人员正用液压钳撬车门。
“据目击者称,车内有两男一女被困……”
镜头拉近。
赵卫根满脸是血地被抬出来,正疯狂地指着车里,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
两个救援人员正艰难地从变形的后座往外拖人。
镜头里,我看见赵晓美被卡在座位和岩石之间,右腿血肉模糊。
赵程光被安全气囊卡住,看着伤得不重。
“只能先救一个!”救援队长大声喊道。
赵卫根毫不犹豫地指向儿子。
“救我儿子,先救我儿子。”
话落,我下意识的去寻找女儿的镜头。
镜头右下角角里,女儿扭曲表情。
她一脸怨恨的盯着赵卫根,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刺穿屏幕。
我关掉手机。
“要熄灯了。”护士提醒道。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的特别安稳。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我打开手机,三十多个未接来电。
全是赵卫根打来的。
这才刚开机,又电话打了进来。
“刘岁枝,你死哪去了?”
“马上给我滚到市中心医院来!”
赵卫根的咆哮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怎么进医院了?”
我佯装不知情发问。
他没有解释,只是在疯狂的咒骂。
我不耐烦听,问出在哪间病房后,直接挂了电话。
慢条斯理地起床吃饭后,我打了辆车,往市中心医院。
推开病房门时,赵卫根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左胳膊打着石膏,左腿也打着石膏吊在半空。
儿子赵程光头上缠着绷带,正坐在床边玩手机。
最里面的病床上,赵晓美脸色惨白,右腿被石膏捆着吊在半空。
“妈。”赵晓美一看到我就哭了出来。
“爸爸选了弟弟,我的腿、我的腿废了!”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怨恨。
我装作震惊的样子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眼里挤出两滴泪。
“怎么会这样?”
“早知道,妈妈就是被你打死也要带你下车。”
“我可怜的女儿啊!”
我卖力嚎哭着。
赵晓美被我握住的手一僵。
她应该想到拿羽毛球拍打我的时候了吧。
我心里冷笑。
赵卫根不耐烦地打断我。
“嚎什么号,儿子是我们家的根,救他不是应该吗?”
“去给我办转院手续,这破医院连个独立卫生间都没有。”
我看着他抬起石膏的胳膊,轻声转移话题。
“医生怎么说?”
“粉碎性骨折,要休养半年。”赵卫根一脸烦躁,“妈的,车也报废了,医药费还不知道找谁赔。”
居然只是骨折,我有点遗憾,正要安慰赵卫根几句。
赵晓美抓住我的手尖声大叫。
“妈,你别管他。”
“你带我去大医院治疗好不好?”
“医生说了,我的腿去大医院治能保住的!”
这句话一出,赵卫根突然勃然大怒。
“放屁!”
“几十万的医疗费,就为了你这条破腿?做梦!”
赵卫根猛地拍了一下床。
赵晓美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赵卫根,嘴唇颤抖。
“爸,我的腿能治好的啊!”
“治什么治!”赵卫根唾沫横飞。
“这钱要留着给你弟上大学、娶媳妇用!”
“你一个丫头片子,瘸了就瘸了,反正迟早是别人家的!”
话落,赵晓美哽咽出声,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她不看赵程光了。
察觉到了姐姐目光的,一直低头玩手机的赵程光抬起头。
他讪笑道。
“是啊姐,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花光家里所有的钱吧?”
赵晓美愣住,连眼泪都忘了流。
“赵-成-光!”
“你小时候掉进河里,是我跳下去,一手抓着弟弟,一手抓着树根,才等来大人们的!”
赵程光嗨了一声:“那咋了?我觉得爸爸说的对,你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
他说完,继续低头玩手机。
赵晓美泪水已经打湿了脸盘。
她猛地转向我,抓住我的衣角。
“妈,求求你带我去大医院,我不想当瘸子。”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好孩子,妈妈给你治。”
“妈这就问医生,怎么办理转院手续。”
说完,我推开她,转身向外走。
余光中,赵卫根脸色铁青。
经过他病床,他猛然起身一把拽住我的头发,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刘岁枝,你敢动老子的钱试试。”
“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我踉跄着后退,捂着脸,故意大声喊。
“老公别打了,我不转院了。”
赵卫根这才悻悻收手。
我透过指缝,看到赵晓美眼中闪着刻骨的恨意。
夜深,我扶着赵晓美去上厕所。
狭窄的卫生间里,她突然压低声音说。
“妈,跟爸爸离婚吧。”
我装作惊讶的样子。
“傻孩子,说什么呢?”
她急切地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几段视频。
“我有证据!”
“你看,这是去年他打你的时候我偷拍的,还有这个……”
她划到下一段。
“是他跟外面狐狸精的酒店开房的视频,我都录下来了!”
我有些惊讶。
女儿居然知道赵卫根出轨的事情。
那她为什么不早告诉自己呢?
我心中越发觉得心冷。
亏自己以前还为了她,忍受着赵卫根的摧残。
赵晓美,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我轻轻抱住她。
“好孩子,妈妈会想办法的。”
“我一定不会让你变成瘸子,你能把视频给妈妈吗?”
赵晓美激动的转发了视频。
“妈,你让赵卫根净身出户好不好?”
我点点头。
她又拽住我的衣袖撒娇。
“妈,离婚后的钱,你都会用来给我治腿是不是?”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
“可还有你弟弟呢。”
“妈,你别管那个白眼狼!”赵晓美咬牙切齿,“爸出轨的时候,我俩都看见了。”
“我想告诉你,可是他不让,他说男人嘛,哪有不花心的,况且妈又长成那样。”
我沉思许久,最终在赵晓美的磨缠下点头了。
“好,离婚,不带你弟弟。”
“妈妈拿到的钱,都给你。”
赵晓美这才笑了。
回到病房,我看着熟睡中的赵程光,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赵卫根在陪护床上打着呼噜,丝毫不知他最疼爱的女儿已经成了捅向他最锋利的那把刀。
第二天一早,赵卫根就被医生叫去办公室。
我走到医院门口,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
“张律师,是我。”
“关于离婚的事,我这里有新证据。”
一周后,赵卫根和赵程光就出院了。
他们父子俩的伤势都不严重。
赵卫根只是右臂骨裂,赵程光更是只有轻微脑震荡。
医院门口临走时,赵卫根恶狠狠地瞪着我。
“告诉赵晓美,转院的事情她别想了。”
“等她出院以后,也别上大学了,直接找个技校随便念念,完了嫁人吧。”
我没说什么,送走他后返回病房。
刚进病房里面,就听到大夫对赵晓美说。
“现在只能对你进行保守治疗。”
“还是尽快往大医院,做个手术吧,不然你的腿真的保不住了。”
说完,大夫转身出去了。
赵晓美听到后,立刻对着我哭了起来。
“妈,你听见了吗?”
“医生说我的腿再不转院治疗就真的废了!"
我走过去,心疼地擦去她的眼泪。
“妈知道,我也想尽快带你去大医院,”
“可是钱都在你爸那儿。”
“那就快点离婚啊!”赵晓美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妈,你不是说联系了律师吗?”
我装作犹豫的样子:“可是……”
“没有可是!”赵晓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想看我变成瘸子吗?”
我赶紧抱住她,答应下来。
“好,妈妈就这跟你爸离婚。”
说完,我当着她的面拨通了张律师的电话。
三天后,离婚协议书送到了赵卫根手里。
听张律师说,赵卫根收到协议书的那一刻,差点把她给揍了。
张律师让我小心一点。
我谢过她的好意,心中有了别的盘算。
“刘岁枝,你他妈找死。”
赵卫根拄着杖冲进病房时,我正在给女儿削苹果。
他一把将我从凳子上拽起来,挥手就要打我。
“敢跟老子离婚?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我一把攥住他骨折的右手。
“啊!”赵卫根吃痛大叫,“松手!”
我拽着他转了个圈,膝盖狠狠顶在他后腰上。
赵卫根踉跄着倒在地,石膏胳膊撞在床脚,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我的手,我的手啊!”他蜷缩在地上哀嚎。
病床上的赵晓美看着他,冷冷笑起来。
“活该,你家暴又出轨,我妈早就该跟你离婚了!”
赵卫根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转头看向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是你这个赔钱货在搞鬼?”
“对,就是我。”赵晓美脸上浮现出扭曲的快意,“我早就受够你了,重男轻女的老东西!”
赵卫根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他起身猛地扑向病床,双手死死掐住赵晓美的脖子。
“老子今天就掐死你这个白眼狼!”
“住手!”我假装惊慌地去拉他,早在之前水果刀已经放到了赵晓美旁边的柜子角上。
赵晓美的脸已经涨得发紫。
她的手在胡乱摸索,碰到了刀柄。
“去死吧!”
一道寒光闪过,赵卫根闷哼一声。
赵晓美疯狂地抽出刀,又连捅了好几下下。
“你、你们……”
赵卫根踉跄着后退,最终轰然倒地。
我颤抖着按下呼叫铃,心里在冷笑。
真好,连指纹都只会有赵晓美一个人的。
护士和医生冲进来时,赵晓美还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他想杀我,他是要杀我!”
我扑过去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别怕,妈妈会帮你作证的。”
赵晓美窝在我怀里嚎啕大哭。
沾满鲜血的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妈我杀人了,我该怎么办?”
她浑身发抖的乱哭乱叫。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别怕,妈妈会好好劝劝你爸爸的。”
“你还是个孩子,他一个做大人的,还能跟你计较不成?”
“更何况,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还能真的让你进监狱?”
话落,赵晓美的脸色瞬间惨白。
“可是妈,赵卫根想要掐死我。”
“他一定会让我坐牢的!”
我捧起她满是泪痕的脸。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让你坐牢呢?”
“大不了答应离婚的时候把钱多分给你爸一些。”
我故作艰难地抿了抿嘴。
“妈妈可以借钱给你治腿。”
“妈!”赵晓美抱的我更紧了。
她靠在我肩上,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我去看看你爸爸。”
我轻轻推开她,转身走出病房。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起。
我拨通了赵程光的电话。
“你爸出事了,快来医院。”
半小时后,赵程光气喘吁吁地冲进走廊。
“妈,爸怎么了?”
“你姐姐不小心伤到了你爸爸。”我欲言又止,“你去陪陪她吧。”
赵程光脸色一变:“怎么伤的?”
“就是争执中,不小心上捅到了的。”
我故意含糊其辞。
他猛地推开我,冲向病房。
我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你疯了吗,敢捅爸爸?”
赵程光的吼声隔着门板传来。
“他活该。”赵晓美尖叫,“他为了救你放弃我,他还要掐死我!”
“放屁,爸爸怎么可能会掐你,肯定是你又惹他生气了。”
我靠在墙边,听着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和恶毒的咒骂,勾起嘴角。
这话听着多耳熟啊。
以前自己被赵卫根打骂时,赵程光也是这么说的。
“妈,肯定是你惹爸生气了。”
如今,赵美成也尝到这滋味了。
我转身离开这里。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赵卫根被推出来时,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脸色灰白得像具尸体,身上插满了管子。
“家属可以进去看看,但别吵醒他。”
护士把他推进ICU,叮嘱道。
我守在病床边,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
赵程光也走了进来,跟我一起守着他爸。
一夜后,赵卫根的眼皮颤了颤。
“卫根,你醒了。”
我装作惊喜的样子,眼泪说来就来。
赵卫根的嘴唇蠕动着,好像要说什么的样子。
我没耐心听,直接握住他的手,声音颤抖道。
“老公不能报警啊。”
“晓美还小,她不是故意的,求你别报警。”
“对,报警。”赵卫根气若游丝道,“畜生、坐牢。”
我扑通一声跪在床边。
“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报警了。”
“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啊!”
赵卫根艰难地摇头头。
这时,赵程光掏出手机。
“爸,我这就报警。”
“不要!”我扑过去抢手机,“她是你亲姐姐啊!”
赵程光一把推开我。
“她捅我爸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爸还是她亲爸呢。”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赵程光按下110,心里乐开了花。
警笛声由远及近。
三名警察快步走进病房,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
“赵晓美,请配合我们调查。”
赵晓美浑身发抖,死死拽着我的衣角。
我安抚地拍着她的手背。
“别怕,妈妈在。”
而警察却将我请出病房。
赵晓美躺在床上,吓得发抖。
警察做完现场勘查后,主治医师被叫来问话。
我听见他们在走廊低声交谈。
“伤者七处刀伤,其中两处伤及内脏。”
“但考虑到嫌疑人腿部重伤……”
半小时后,警官宣布决定。
“鉴于嫌疑人伤势特殊,决定采取取保候审措施,但要佩戴电子脚环。”
警察做完笔录后,走了。
赵程光知道这个消息后,冲进病房。
“什么?就这?”
他指着病床上的赵晓美怒吼。
“她捅了爸爸七刀,爸爸现在还在ICU。”
“怎么才取保候审,她应该坐牢!”
“赵程光!”赵晓美猛地支起身子,“我当年就该让你淹死在河里!”
话落,赵程光抄起床头的水杯就要砸过去。
我箭步上前,“啪”的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
“滚出去!”
他捂着脸后退两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冷冷道。
“再闹我就停了你爸的医药费。”
赵程光瞪大了眼。
“妈,你……”
我打断他。
“你爸能放弃我的女儿,我就能放弃他!”
“儿子,你看着办吧,你是想让你爸活着,还是想让你姐姐坐牢。”
赵程光嘴唇嗫嚅几下,灰溜溜的离开了。
赵晓美哭着问:“妈,我会坐牢吗?”
我叹了口气,轻轻抚摸她打着石膏的腿。
“要是你爸死在车祸那天就好了。”
“你就不会断腿,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妈!”她突然打断我,声音诡异地平静,“如果爸爸现在死了,我还会被判刑吗?”
我佯装惊讶。
“胡说什么呢?你爸怎么会死?”
“快别瞎想了,睡觉吧,等你爸醒来,妈再劝劝他。”
赵晓美没再说什么,转身躺下了。
我闭眼假寐。
夜深时分,我听见赵晓美艰难地挪下病床。
金属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渐渐远去。
第二天清晨,护士脚步匆匆的冲进病房。
“赵太太,您丈夫的心跳停了。”
我“惊慌失措”地跟着护士跑到ICU,正好看见医生撤下心电图仪。
“怎么回事?”我带着哭腔问。
主治医师遗憾的摇头。
“初步判断是术后肺栓塞。”
我哭了一场,把赵卫根送进停尸房。
回到病房时,赵晓美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爸爸死了,妈会撤销报警。”
“妈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她缓缓转头,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那妈,我的腿是不是能治了?”
“对!”我温柔地拭去她额头的冷汗,“妈妈这就联系大城市的医院。”
“妈已经打听清楚了,需要五十万,你的腿就能治好。”
“虽然家里只有三十万,但是借妈也会给你借出来的。”
“妈,爸的赔偿金!”赵晓美急切地撑起身子,“车祸的赔偿金。”
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啊,保险公司应该赔了不少,但是你弟还要上学……”
赵晓美的眼神瞬间阴冷:“他……”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赵程光红着眼睛冲进来。
“是你,肯定是你害死爸!”他指着赵晓美的鼻子大骂:“杀人犯!”
我挡在病床前。
“胡说什么,医生说是肺栓塞!”
“那她半夜去ICU干什么?”赵程光眼泪直流,“昨晚我上厕所回来,看到她从爸的病房里走出来。”
赵晓美的脸唰地惨白。
我大喝一声。
“够了,现在最要紧是办你爸的后事。”
“你要是敢乱说,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妈!”赵程光怒吼一声,愤然离去。
赵晓美看着儿子的背影,甜甜的笑了。
“妈,等我腿好了,我们去找弟弟好好谈谈赔偿金的事吧?”
我点点头,回她一个微笑,心想,她没有治好腿的机会了。
“好,妈再去跟你弟弟讲讲。”
“你好好休息。”
我帮赵晓美掖了掖被角。
走出病房,我拨通赵程光的电话。
“儿子,你在哪?妈有话跟你说。”
“太平间。”电话那头传来沉闷的回音,“我要守着爸。”
乘电梯下楼时,我对着金属门整理表情。
推开通往太平间的门,冷气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赵程光跪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
“妈,为什么不让报警?”他声音嘶哑,“明明就是姐姐杀的爸爸。”
我没有回答,轻轻掀开白布一角。
赵卫根青白的脸在冷光下像块发霉的冻肉,脖子上还留着女儿掐过的淤青。
“程光。”我盖上白布,“你知道你爸出轨的事吧?”
他身体僵了一下,吞吞吐吐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我直视他的眼睛,“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程光眼神闪烁。
“爸说男人都这样,反正妈你也不敢离婚。”
“所以你们父子一起骗我?”我声音发抖,恰到好处地哽咽,“现在你爸走了,难道还要搭上你姐?”
赵程光沉默了。
我继续道。
“我已经失去了丈夫,不希望在失去一个女儿,我会撤销报警。”
赵程光肉眼可见的愤怒起来。
“就算我爸出轨了又怎么样,他就该死吗?”
他一把推开我,狰狞道。
“我一定会报警的!”
说完,他朝门口狂奔而去。
我追了几步后,站住脚,嘴角露出笑容。
当晚,先前来过的两名警察带着赵程光来到病房。
警官亮出证件。
“你好刘女士,关于赵卫根先生的死亡,有些情况需要核实。”
赵晓美惊恐地抓住我的胳膊。
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头对警察露出疲惫的微笑。
“您请问。”
“您儿子指控您女儿蓄意谋杀。”警察翻开记录本,“还声称您知情包庇。”
“不可能。”我摇头,“晓美当时是正当防卫,她爸差点掐死她。”
“妈!”赵程光突然冲到我面前,“你明明知道是姐姐害死了爸!”
赵晓美脸上露出惊恐。
我眼泪瞬间涌出。
“程光,你怎么能编这种谎话?”
说着我转向警察,颤抖着解开衣领,露出身上的淤青。
“您看,这是孩子爸之前打我的,晓美是为了保护我才……”
警察交换了个眼神。
年轻些的那个突然问。
“赵晓美,你昨晚三点是否去过ICU?”
病床上的赵晓美脸色煞白。
我抢先扑过去抱住她。
“她腿都断了怎么去?”
“程光,你非要逼死全家才甘心吗?”
“查监控。”赵程光大喊:“你不信我的话,查监控。”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后,去查监控了。
赵晓美脸色煞白。
她对赵程光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
“干什么?”赵程光警惕道。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杀了爸爸?”
赵程光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低下头,侧耳倾听。
我看见赵晓美嘴角勾起冷笑。
她搂住对方的脖子,伸手扣进了弟弟的眼睛里。
“赵程光,你不想我好过,我也不叫你好过!”
“啊——”赵程光发出惨叫。
等我将他们两个人分开时,赵程光的双眼已经空荡荡。
警察调取监控后,确认了赵晓美深夜潜入ICU的事实。
他们还是带走了她。
临出门前,赵晓美回头看我,眼里全是哀求。
我哭着追到电梯口,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喊。
“妈给你请最好的律师,别怕!”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抹掉眼泪。
三月后,赵晓美因故意杀人罪被起诉。
庭审时,我作为母亲,痛心疾首地表示“不知情”,甚至流着泪请求法官从轻发落。
可证据确凿,她被判处无期徒刑。
而赵程光,因为双眼被挖,彻底失明。
我“心疼”地将他送进残疾人疗养院,每月支付最低标准的费用,任由他在黑暗里自生自灭。
至于我?
赵卫根的死亡赔偿金、保险金,以及家里的存款,全数落进了我的口袋。
我卖掉了房子,注销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带着钱去了南方的小城。
在那里,我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日子过得平静又富足。
偶尔,我会想起那对儿女。
一个在监狱里腐烂,一个在疗养院里发疯。
毕竟,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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