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的夜晚，灯箱上还剩半截“XX汽车4S店”字样，几名工人正泥鳅般从门头里拽下一只硕大的字母“O”。旁边旧展厅里，地板反光，再也没有那种皮鞋踩上去“啪嗒啪嗒”的节奏感。用手机电筒一照，里面早就清空，连奔驰、宝马的证件台都被拆得只剩电线头。在这些角落里，也许能嗅出一丝汽油味和老客户的焦虑。你会不会好奇，这家老牌4S店，到底是怎么走到“告别油车”的这一步？
如果你是站在门口收最后一批钥匙的店长，可能脑子里冒着一句话：“油车卖不动了还能硬撑多久？”别急着给自己安慰，什么“市场周期，总有起伏”，在今年这种光景里已不管用了——因为连专门卖油车的4S店自己都已经“举白旗”了。不说别的，仅2024年，全国4000多家油车经销商“退网”，不少门店招牌刷得比抖音热搜还快，昨天是大众，今天直接挂“新能源体验馆”，客户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拉进试驾新能源池里了。
内行看门道，这些换门头的动作背后，是一场彻底的行业变局。先看证据。中国汽车流通协会的数据不会说谎，截至2024年底，全国4S店剩下32878家，比去年锐减2.7%，也就是4419家说拜拜。令人刺眼的是，退网的渠道93%属于燃油车品牌。别管是大众、丰田，还是老合资“三剑客”，都跑得比谁都快。有人自有底气——中升控股一看不赚钱，直接跟华为智选车合作，把一大堆奔驰、宝马、奥迪、捷豹路虎展厅“翻店”，摇身一变成为新能源体验胜地。还有更激进的玩法：新势力把问界M9做成维修代步车，就连豪车车主修油车的时候，都被推进了新能源的试驾环节。这就是一场“精准截胡”，客户刚拿钥匙，就已经掉进了新能源的“池子”里。
回到“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油车越来越不赚钱了。随便看看协会公布的经销商账本，2024年全行业盈利只占了39.3%，持平的19%，而亏损比例高达41.7%。算下来，十家店有六家在喊“爷要撑不住了”。为什么这么惨？因为曾经油车的商业模式靠“终端溢价”，现在直接卷到谁都不要脸了。举个例子，大众速腾，合资紧凑级轿车的“老大哥”，之前终端售价稳稳14、15万，2025年直接被砍到11万出头，老款甚至不到9万。你以为是“羊毛出在狗身上，猪买单”？错了，这种价位对经销商来说无异于“赔本甩卖”。一辆油车出去，卖的钱连展厅的月度水电、工人工资都够呛。
别忘了，传统油车的经销模式本身就是个“坑”。燃油车卖的是“压库”的把戏，厂商先批量压车给经销商，经销商得自己垫资吃下所有库存。好的时候还行，一旦市场冷下来，这些车就成了“铁疙瘩”，天天烧利息和仓储。2024年很多经销商的平均库存系数达到1.7，意思就是，车买来差不多要3-4个月才能转出去。这几个月里，不光车卖不掉，还得天天交利息，仓储场地、员工工资一样不少。精算下来，一辆B级油车压两个月，成本能吃掉几千利润，最后变成“卖一辆亏一辆”。更魔幻的是，就算油车卖出去，厂商还要求经销商每月打款，月底不达标就要砍返利、甚至直接踢出代理群。很多经销商老板直言：不是不想卖，是不敢再压了。
而新能源车玩的是另外一套打法。不压库、轻资产、直营为主，门店多是“交车中心”，员工看起来更像导购不是销售。你卖不动就别卖，一辆车能做到线上下单，线下提车，库存成本基本没有，经销商活路明显宽了许多。行业内一来一回，油车经销商只能“弃暗投明”，或直接转型新能源。
看到这局面，有人还把希望寄托在“油车价格到底能不能跌到底”？但实际上，价格只是表象，更深层的是整个渠道体系已经坍塌。油车的生态靠4S店支撑，一旦经销商“倒戈”，说明这个市场连自己的基础盘都不相信了。因此，销售数据起伏只是表面现象，背后的危机，是整个油车板块的“失血性低血压”。
有时候，跟展厅的老员工聊天，能感受到一种荒唐的黑色幽默。原来月末拼KPI，一帮人穿西装领带、卯足劲砍价，现在却在纠结要不要改成新能源售后咨询员。站柜台的大姐打趣：“以前跟客户聊‘升级豪华包’，现在是讲‘电池保养套餐’。”偶尔试着自问，“以后油车还有机会吗？”同事说，“有，等下一波流行‘怀旧拉力赛’吧。”没错，等到油车变成收藏品，展厅里可能挂着“禁止触摸”的牌子，连维修工都得会新能源逻辑，老客户想修个变速箱，都要提前预约才能有师傅会修。
所以问题不是“买不买油车”，而是油车还有没有渠道能买到。假如趋势继续，无论你情怀多重，未来想买辆新油车，先得开上几十公里，像进藏专用补给站那样“觅迹而行”。油车的未来，可能不在于销量，而是在于能否留下一两条“生存通道”，让老客户偶尔怀念一下“汽油机的吼声”。
说到这里，油车退下舞台是不是合理？没人敢下定论。毕竟新能源里也不是谁都能笑到最后，市场风云变幻、技术迭代、盈利还是那句话：“上一秒是风口，下一秒可能是坟头”。到最后哪一方能稳下来，反而成了新的悬念。只是不知道，下一个风口到来的时候，那些还没摘掉油车招牌的4S店，会不会也偷偷藏了几辆“备用车”——供有情怀的客户在深夜里怀旧一把。
你觉得，等到买油车变成稀罕事后，社会会不会反过来怀念那段“汽油机时代”的烟火气？还是说，我们已经习惯了“静悄悄的体验馆”，对那种发动机的咆哮声再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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