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今天聊个哭笑不得的话题，叫“叙事管理学”。这词听着挺拉风，其实就是把老祖宗那套“画大饼”的功夫，用PPT和发布会给包装了一下。最近财经圈最靓的仔，奇瑞的尹老板，就亲身给咱们上了一堂大师课。刚敲完锣，转身就对着镜头说，兄弟们，2030年，咱们干到一万亿！
一万亿是什么概念？你把A股所有汽车公司拉出来，市值加一块儿可能都没这么多。这已经不是目标了，这是个物理学单位，用来衡量梦想的重量。每当听到这种宏伟目标，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分析它的可行性，而是本能地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琢磨一下这背后的人性。因为本质来看，商业世界里，尤其是在咱们这片内卷到冒烟的土地上，一切超常规的举动，都不是为了“做事”，而是为了“做人设”。
这个“人设”，是给三种人看的。第一种，是乌泱泱拿着钱袋子但心里慌得一批的投资人。第二种，是手握资源和政策，时刻观察你够不够“上进”的地方主官。第三种，是最苦哈哈的，天天加班到深夜，需要靠老板吹牛批来维持肾上腺素的自家员工。你看，一个万亿目标，同时起到了“商业镇定剂”、“政治表决书”和“员工兴奋剂”三种功效，简直是现代企业管理的“十全大补丸”。至于六年、八年后能不能实现？嗨，谁在乎呢？到时候搞不好黄花菜都凉了，或者大家早就忘了这茬，又在为下一个“两万亿”的目标摇旗呐喊了。
这种操作，太阳底下真没什么新鲜事。你要是把时间轴往前拨个六十多年，会发现历史总在押韵地犯傻。那时候不叫“万亿营收”，叫“亩产万斤”。逻辑是一模一样的。一个公社书记，站在田埂上，大手一挥：“同志们，咱们今年要放个卫星，水稻亩产一万斤！”你问他懂不懂光合作用，他大概率会跟你聊革命热情。你问他氮磷钾配比，他会跟你谈集体主义精神。道理是一样的，那个“一万斤”的数字，根本不是一个农业指标，它是一个政治符号。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在隔壁村吹牛批的时候，显得自己这边风景独好，逻辑比较硬。
奇瑞的“一万亿”，和当年的“一万斤”，本质上都是一种“精神原子弹”。它的威力不在于爆炸那一刻，而在于它放在发射架上时，对周边产生的威慑力。在新能源车这个血肉磨坊里，你不大声喊出一个掀桌子的目标，明天媒体的头条就是“某某车企或已掉队”。友商们天天发布新技术，周周开战略会，动不动就“遥遥领先”，你这边要是吭哧瘪肚地说“我们争取明年增长10%”，那基本上就等于在战场上主动缴械。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嗓门亮出来，把调子定到最高，至于曲子怎么唱，那是后来的事，可以慢慢凑合。
更有意思的是，为了让这个“一万亿”的故事听起来不那么像个笑话，一套“组合拳”是标配。这套拳法，我管它叫“生态位预制菜”。你看奇瑞的规划，三条增长曲线：整车、机器人、人车生活生态。是不是听着特别耳熟？几乎所有的大厂，在画饼的时候，都会端出这盘菜。卖手机的，说自己是“人车家”全场景智慧生活；搞电商的，说自己是“新零售”闭环生态；现在造车的，也必须说自己是“移动智能终端”加上“具身智能机器人”。
这背后的逻辑是什么？是一种深刻的焦虑。单一的制造业太苦了，毛利跟刀片一样薄，随时可能被一个技术浪潮拍死在沙滩上。所以必须讲一个“升维”的故事，告诉资本市场，我不是一个卖铁皮的，我是一个科技公司，一个平台公司，一个生活方式公司。机器人、生态圈，这些东西就像是给这辆估值战车加装的“氮气推进器”，虽然平时可能用不上，甚至就是个模型，但必须得有。有了，你就是“未来战士”，没有，你就是“铁臂阿童木”，差着辈分呢。这跟咱们小时候考试一样，最后一道附加题，会不会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把解题的架势摆出来，写个“解：”字，起码态度分就拿到了。
这里头，其实藏着一个反直觉的“冷知识炸弹”：在现代商业竞争中，尤其是在资本市场上，你的“真实能力”和你“被认为的能力”是两回事，而后者的重要性，在很多时候甚至超过了前者。你的股价，很多时候不是由你今年的财报决定的，而是由市场相信你五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决定的。所以，所有CEO本质上都是“人设管理大师”和“未来故事推销员”。尹老板的“一万亿”豪言，就是一枚射向未来的“信号弹”，它的作用是照亮一片想象空间，让大家觉得，哦，原来奇瑞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而不仅仅是芜湖的二环路。
那么，作为看客，或者说潜在的“接盘侠”，我们应该怎么看这种事？平常心。企业家有企业家的角色扮演，我们有我们的价值判断。他说他的万亿目标，你看你的现金流报表。他讲他的星辰大海，你算你的市盈率。要把企业家的公开讲话，当成一种行为艺术去欣赏，而不是当成一份投资指南去迷信。你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当年的“亩产万斤”，最后大家吃上了什么，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说到底，人性这东西，几千年来就没怎么变过。无论是田埂上的村支书，还是发布会上的大老板，驱动他们做出惊人举动的，往往是同样的东西：欲望、恐惧和虚荣。这三样东西凑在一起，就能调出一杯最上头的鸡尾酒，让无数人跟着一起醉生梦死。
毕竟，宏大叙事是老板们的精神伟哥，而我们股民，能撑起三天的消费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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