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递给我矿泉水的时候，手指碰到了我的手背，那一刻我感觉像被电击了一样。
韩教练在副驾驶座上骂我笨手笨脚，她却在后座小声安慰我「陈哥别紧张，慢慢来」。
我以为这是命运给我的补偿，一个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中年男人，终于遇到了一个懂他的人。
直到车祸发生前那一秒，我透过后视镜看到她嘴角的笑容，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01
报名那天是我43岁生日。
妻子当着七大姑八大姨的面嘲笑我「都四十多了还不会开车，出门让人家看笑话」。亲戚们的眼神让我脸上挂不住，我咬着牙说「谁说我不会开，明天就去报名」。
第二天我真去了驾校。韩教练的驾校在城郊，招牌有点旧，但价格便宜，比市区那些驾校少了一千多块。
前台坐着个年轻女孩，齐肩短发，戴着黑框眼镜。她抬头看我的时候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您是来报名学车的吗？」她声音很温柔。
我点点头,掏出身份证。她接过去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我下意识缩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摆摆手「没事没事」。
填表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帮我,看我写错了字还主动递来橡皮。我偷偷看了她一眼,皮肤白白净净的,穿着朴素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
「我叫林小悠,是韩教练的助理。」她主动介绍自己,「以后您练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我愣了一下「你也会开车？」
「我在学呢,跟着韩姐学了快一年了。」她笑着说,「韩姐人特别好,就是脾气有点急,您别介意。」
这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离开驾校的时候,她还送我到门口,说「陈哥,下周一开始练车,别忘了啊」。
那是她第一次叫我陈哥。
02
第一次上车练习是个周一下午。
韩教练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保养得不错,说话干脆利落。她坐在副驾驶,看我笨手笨脚地打火熄火,皱着眉头说「你这样要学到什么时候」。
我手心里全是汗,越紧张越出错。
「韩姐,别凶陈哥了。」后座突然传来林小悠的声音,「第一次都这样的,我当初比他还笨呢。」
韩教练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练了两个小时,我浑身都僵硬了。下车的时候林小悠递给我一瓶水「陈哥,慢慢来,别有压力」。
那瓶水我喝了很久。
之后每次练车,林小悠都会在。她说自己在学习教学方法,所以要多看多记。韩教练骂我的时候,她总会小声替我说话。有一次我打方向盘打反了,韩教练气得要下车,是林小悠拦住她说「陈哥今天状态不好,改天再练吧」。
那天下午突然下起了雨。我没带伞,正准备冒雨跑回去,林小悠追出来把她的伞塞给我。
「小悠,你怎么办？」我问。
「我有车接。」她笑着说,「陈哥你快走吧,别淋湿了。」
雨水打在伞面上,我站在那儿看着她跑回驾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妻子在旁边打着呼噜,我想起林小悠的笑容,想起她说话时的温柔,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
03
一个月后,我和林小悠加了微信。
起因是她主动问我要的。她说「陈哥,加个微信吧,有时候练车时间改了好通知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
刚开始只是聊些练车的事,后来话题慢慢多了起来。她会问我工作累不累,会给我发些搞笑的表情包,还会分享她看到的文章。
有一次深夜,她突然发来消息「陈哥,你睡了吗？」
我当时还没睡,正在书房里加班做报表。看到消息我愣了一下,回了句「还没,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她发了个失眠的表情,「一个人住有点孤独。」
我打字的手顿了顿「你一个人住？」
「嗯,租的房子,离驾校不远。」她说,「房东是个老太太,人挺好的,就是房子有点旧。」
我们就这样聊到了凌晨一点多。她说她是外地来的,父母早就不在了,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打拼。说到难过的地方,她发了个哭泣的表情。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莫名地疼。这个女孩比我女儿大不了几岁,却要一个人面对这么多。
那天之后,我们聊得更多了。她会跟我抱怨工作的辛苦,会跟我分享生活的小事。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她的消息,手机一响就忍不住去看。
有一次练车结束,她问我「陈哥,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我想了想说「挺好的姑娘,善良,懂事。」
她低着头笑了「要是我爸爸还在,他肯定也希望我遇到像陈哥这样的人。」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紧。
04
转折点发生在两个月后的一个周五晚上。
那天妻子又跟我吵架,说我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块,连个车都买不起,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我。我一句话没说,拿起手机就出了门。
在楼下徘徊了很久,我给林小悠发了条消息「在吗？」
她很快回了「在的,陈哥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憋屈说了出来。她一直在安慰我,说我是个好人,只是运气不太好。她说「陈哥,你值得被更好地对待」。
那句话让我眼眶一热。
「小悠,谢谢你。」我打字的手都在抖。
「陈哥,其实我也想跟你说件事。」她发来消息,「我遇到麻烦了。」
我赶紧问「什么麻烦？」
「房东说要收回房子,让我月底前搬走。」她说,「可是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我想都没想就说「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解决。」她回得很快,「就是跟陈哥说说,心里好受点。」
但第二天她还是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陈哥,能不能帮我个忙？房东今天突然让我搬,我一个人搬不动那些东西。」
我二话没说就开车过去了。
她租的房子在老城区,一栋七层的老楼,没有电梯。我帮她把行李箱和几个纸箱搬下楼,累得满头大汗。她一直在旁边说「陈哥,真是麻烦你了」。
搬完东西,她请我去附近的小餐馆吃饭。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有些红。
「陈哥,你对我真好。」她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举手之劳。」
「不是的。」她看着我,「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
05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练车的时候,她会有意无意地靠近我。有一次她帮我调座椅,整个人几乎贴在我身上,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韩教练看着我们,眼神有些奇怪,但什么都没说。
有一天晚上,林小悠突然给我发了张照片。照片上是几条陌生男人发来的骚扰信息,内容很下流。
「陈哥,我好怕。」她发来消息,「这个人一直骚扰我,我都不敢一个人回家了。」
我看着那些信息,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报警了吗？」
「不敢,怕他报复。」她说,「陈哥,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有事给我打电话。」
「真的吗？」她发来消息,「陈哥,你真好。」
那天之后,她经常找各种理由联系我。说是看到老鼠了,说是水管坏了,说是门锁打不开了。每次我都会过去帮忙。
妻子发现了我的异常「你最近总往外跑,干什么去了？」
「驾校的事。」我随口敷衍。
「驾校？」她冷笑,「学个车用得着天天往外跑？」
我们大吵了一架。她摔门而出,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看到林小悠发来的消息「陈哥,今天练车辛苦了,早点休息」。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也许妻子说得对,我确实有些不对劲了。
我想疏远林小悠,想回到正常的师生关系。但就在这时候,韩教练突然提出可以让我「额外加练」。
「小悠可以单独陪你练,不收额外费用。」韩教练笑着说,「你基础差点,多练练总是好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单独练车的时候,只有我和林小悠两个人。她坐在副驾驶,有时候会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教我怎么打方向盘。
「陈哥,你的手好温暖。」她突然说。
我慌忙把手抽回来「小悠,别这样。」
「别这样什么？」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陈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是。」我赶紧解释,「我是有家庭的人。」
「我知道。」她低下头,「可是陈哥,你开心吗？」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
06
那天练车结束后,我在驾校的储物间找东西,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纸箱。
纸箱没盖严,里面露出几张身份证和一些私人物品。我鬼使神差地翻了翻,发现那些身份证上的照片都是陌生的中年男人。
更奇怪的是,纸箱底下还有几份报纸。报纸上报道了几起交通事故,其中一起的受害者,我好像在驾校见过。
我心里开始发毛。
回到家我上网查了韩教练驾校的信息,发现有几条不太好的评价。有人说在这里学车出了事故,还有人说这个驾校有问题,但都被删帖了。
我越想越不对劲。这几天我注意到,林小悠看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温柔,而是带着某种审视。
有一次我偷偷看到她和韩教练在办公室里说话,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我想靠近听听,她们却突然停了。
我开始警觉起来,想找个理由不再去驾校。但就在这时候,林小悠约我出来见面。
「陈哥,我有事要跟你说。」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刚哭过。
「怎么了？」我问。
她咬着嘴唇,半天才说「陈哥,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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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怀孕了。」她低着头,眼泪掉下来,「陈哥,我知道你有家庭,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等。」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悠,我们什么都没做过,你怎么可能怀孕？」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慌乱「陈哥,你忘了吗？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你送我回家......」
「我没有！」我声音有点大,引来周围人的侧目,「我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她的表情变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慢慢勾起一个笑容。那个笑容让我浑身发冷。
「陈哥,你说没有就没有吗？」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给我看。
照片上,我和她躺在床上,角度拍得很暧昧。我记得那张照片,是某次她说不舒服,我扶她在休息室沙发上躺下时,不知道被谁拍的。但经过处理,看起来就像是在酒店房间里。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手都在抖。
「陈哥,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她收起手机,脸上的温柔完全消失了,「你就说,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吧。」
我整个人都傻了。我终于明白,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陷阱。
「你们想要什么？」我问。
「也不要多。」她淡淡地说,「二十万,这个孩子我就自己处理。不然的话,这些照片,你的妻子会很感兴趣的。还有你们单位,应该也想知道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我死死盯着她「你和韩教练是一伙的？」
「韩姐是我妈。」她笑了,「陈哥,你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你这种中年油腻男人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扎进我心里。
我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所有温情,想起她的笑容,她的关心,她说的每一句话。原来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演出来的。
「你们就不怕我报警？」我问。
「报警？」她笑得更厉害了,「陈哥,你报啊。这些照片,够你喝一壶的。再说了,我们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不过是谈恋爱分手了要点分手费而已。」
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陈哥,三天时间考虑。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对了,提醒你一句,别想着跑。我们手里还有你练车时的视频,你猜要是传到网上,会有多少人看？」
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
07
接下来的三天,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妻子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身体不舒服。她冷哼一声「装病谁不会」。
我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翻来覆去地想办法。报警?我没有证据,而且那些照片一旦曝光,我的家庭,我的工作,全都完了。给钱?二十万对我来说是笔巨款,而且就算给了,谁知道她们会不会继续敲诈?
我想起纸箱里那些陌生男人的身份证,想起报纸上的交通事故。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是她们的第一个目标,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些男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第三天晚上,林小悠打来电话「陈哥,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需要见你一面。」我说,「单独见。」
「可以啊。」她笑了,「明天下午,老地方,驾校练车场。」
挂了电话,我在抽屉里翻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里。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就这样认输。
第二天下午,我开车去了驾校。
练车场很空,只有几辆教练车停在那儿。林小悠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旁边站着韩教练。
「陈哥,钱带来了吗?」林小悠笑着问。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们。
「怎么?想反悔?」韩教练冷笑,「我劝你还是识相点。」
「我想知道,我是第几个。」我问。
「第七个。」林小悠很干脆地说,「陈哥,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世道,没钱谁活得下去?我们也是没办法。」
「那些人呢?」我问,「前面六个,他们怎么样了?」
「有的给了钱,有的......」韩教练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了。那些交通事故,那些「意外」,都是她们制造的。
「陈哥,别浪费时间了。」林小悠不耐烦了,「给钱,或者等着身败名裂,你选一个。」
我慢慢掏出口袋里的东西。她们以为是钱,眼睛都亮了。
但我掏出的是手机。
「你们说的话,我全录下来了。」我说,「现在,轮到你们选了。」
她们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敢!」韩教练冲上来要抢我的手机。
我往后退了一步,按下了已经编辑好的短信发送键。那条短信,连同录音文件,已经发到了警察局。
「你疯了!」林小悠尖叫,「那些照片我们也有!」
「随便你们。」我平静地说,「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韩教练像疯了一样冲上来。我慌乱中想躲开,却被她推倒在地。我看到她从车里拿出什么东西,冲着我挥了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我只记得我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的车。身后传来她们的咒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
我发动汽车,油门踩到底。后视镜里,韩教练也开着车追了上来。
山路上,两辆车一前一后狂奔。我的技术不好,车子开得摇摇晃晃。突然,前方出现一个急转弯。
我打方向盘,但打得太急了。
车子失控了。
在冲出护栏的那一瞬间,我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林小悠的脸。她坐在韩教练的车里,嘴角带着笑容。
那个笑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08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医生说我很幸运,车子冲下山崖后被树挡住了,只是受了点轻伤。
警察来做笔录。他们告诉我,韩教练和林小悠已经被抓了。根据我提供的录音和调查,她们确实涉嫌多起诈骗案件。之前那六个男人,有两个给了钱,有三个选择了沉默,还有一个在车祸中死了。
「那个车祸......」我问。
「正在调查。」警察说,「陈先生,你做了件好事。」
好事?我苦笑。
妻子来医院的时候,把离婚协议书扔在我床上「我早就知道你有问题。签了吧。」
我没有辩解,拿起笔签了字。
出院那天,护士递给我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落款是「林小悠」。
我打开信,里面只有一句话——
「对不起,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窗外的天空。
是啊,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不是心里有那些念头,怎么会被她们钻了空子?如果不是对妻子不满,对生活不满,对自己不满,怎么会渴望那一点虚假的温柔?
我想起林小悠第一次给我递水的场景,想起她嘴角的笑容。
那个笑容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但我却信以为真。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就像三个月前那个下午。
我把信撕碎扔进走廊的垃圾桶,转身离开医院。
走到医院大门口,我突然停下脚步。
那个垃圾桶旁边,有个穿着白色T恤的年轻女孩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女孩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男人的表情有些局促和欣喜。
我心里一紧,想走过去提醒那个男人。
但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说,一个人走进了雨里。
有些事,注定要自己经历过才会明白。
而有些人,注定要为自己的贪念付出代价。
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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